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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盡千帆皆不是-10
2009/11/11 14:42:32瀏覽1004|回應3|推薦19

不知道為什麼,柳兒覺得能信賴的人,除了李剛,就只有阿牛他娘了,對於自己的父母,她似乎連聊天的機會都沒有,爹爹性格冷淡,阿娘總有心事,曾經讓她覺得分外孤獨。

除了李剛,主動幫忙她的人只有這位大嬸,阿牛他娘擅長女紅,見她幫李剛編織補綴,常常偷偷幫著她縫補,上回兩人一起做的那件雞毛背心,讓李剛愛不釋手,一收到就收藏起來,說是天冷了就會穿給她看。

其實,柳兒一直都覺得阿牛他娘是個奇怪的女人。

在柳樹村,阿牛他娘就以愛說他人是非而知名,這種閒話家常習慣的三姑六婆,通常也沒什麼,一不害人,再者也帶來許多話題,從她們的口中,村子口的兩排柳樹,都能成為談資,這些女人製造了生活的樂趣,讓大家都能打發無聊,也算是有貢獻的了。

只是,柳兒不覺得阿牛他娘喜歡東家長、西家短扯個不停,因為她家的情況算是柳樹村最好的,有餘裕可以吃點好的、穿兩件好的,識字的丈夫在大戶人家那兒領了份好差事,又不用像自家娘親那樣顧著菜園和後院的苗圃,更不像小胖他家老老少少幾口人都得跟一窩豬隻天天悶在一起,這個閒閒沒事幹的年輕婦人,除了照料阿牛,偶爾跟鄰居串串門子、幫忙做點肉乾或香腸什麼的,大致上沒有任何煩惱。

曾經聽阿娘私底下說,阿牛他娘是個「有福的女人」,生活悠閒、家境小康、生了兒子,模樣憨厚的阿牛他爹也很疼愛阿牛他娘,只除了阿牛這小鬼有點淘氣又不聽話,一家三口真是和樂融融,簡直集天底下的幸福於一身,所以娘親要柳兒「以後就要過這樣的生活」,那口吻中的羨慕,還有看見阿牛他娘時常穿著嶄新的花衣服時,母親眼中的一抹異色,都讓她發現,阿娘甚至有些嫉妒。

可以說,阿牛他娘對任何人都能閒話家常,然而,聊的只是浮表上的東西,全村裡的人都能扯上幾句,但是柳兒覺得阿牛他娘似乎並不快樂,所以她喜歡和鄰居閒扯淡,找點雜事幫幫小忙,就此打發無聊的時光。

比如現在,她帶了阿牛他娘來李剛家裡,這位大嬸雖然忙著煎藥、搗藥草,那雙四處亂瞟的眼睛,卻有著和阿娘一樣的光芒。

她究竟在看什麼呢?

跟著那飄來飄去的眼神,阿牛他娘臉上的好奇,讓柳兒感到有些納悶,她幾乎能看出,那眼底滿溢著興奮之情。

柳兒以前並沒有太注意李剛住的地方,直到他受傷之後,她纔發覺這小屋是多麼簡陋。

李剛的木屋僅僅是一個用來睡覺的地方,因為沒有隔間,比她在柳樹村的家看來還要大些,所以顯得有點空曠,幸好開了個窗(李剛跟她說,那是因為當初他砍柴搭木屋的時候,木頭砍得不夠多,乾脆省事開個窗戶,上面就蓋一塊鹿皮擋風),拉開鹿皮,馬上顯得四處陽光充足、空氣流通。

屋內的東西不多,除了一只大鍋、十幾支箭簇和那把彎弓、一個用兩根短木樁架起木板的簡陋桌子與兩個木頭做成的小凳以外,就是牆邊堆著的成排武器,以及她用蘆葦和竹葉編織的成串小玩意兒,全都和床邊那只她做的大竹筐,一起凌亂地堆成一座小山。

李剛的床也是簡單的擺設,就是一個簡陋搭起來、四面不太平整、大約只有柳兒小腿那般高的一個土堆,上面墊了層厚厚的乾草,最上面是一捲他從李家村賣掉山貓皮所換來的竹蓆,而他沒有棉被,這屋子又位於山腰處,晚上天氣涼了,他就隨便用塊獸皮當作被蓋。

李剛喜歡收集刀子,他剛來山上的時候,用兩只珠雞跟一個砍柴的樵夫換來一把破舊的柴刀,用來搭建木屋,然後去城中拿幾塊動物皮毛換了各種刀具,剪刀、腰刀、短刀、小刀,甚至還有一把回回的彎刀,由於他拿去的毛皮都很稀有,那是幾塊雲紋的山貓皮,可以換百倍以上的金銀,因此泉州城裡的那個鐵匠,當時把他視為最好的客戶。

當然,這是李剛後來跟她說的往事,有一些是她觀察到的,至於平常,李剛從不與任何人來往,更遑論交談。

柳兒認為,阿牛他娘和李剛是完全相反的類型,這個婦人和所有的人來往,什麼都能扯,卻像是有著和他類似的寂寞眼神,不時流露出一種急切,對於友誼,或者是什麼莫名所以的渴望。

黑黑的湯藥熬好了,草藥也磨成粉了,柳兒找到一只湯匙,還有上回喝魚湯的兩個瓷碗,原來被李剛隨便扔在屋外的一堆雜物中,害得她一時找不著,她將碗洗淨,分別裝了湯藥和藥粉,然後想著:李剛有到處亂扔東西的壞毛病,房裡家當雖少,卻堆在牆邊亂七八糟的,她一定要幫忙收拾四周這團混亂。

又過了好一陣,只見阿牛他娘摸摸搗搗、有點躊躇著說:「可以上藥了,我們是不是該……」

柳兒點點頭,拾了剪子,把還在昏睡的李剛背後破爛的衣裳剪開,然後拿塊布來擦洗血跡;李剛身體的溫度有點高,似乎還在低燒,不過他一個時辰前吃了那黃玉瓶子的藥丸,傷處也抹了灰止血,雖然創口猙獰,卻沒有發炎的徵兆。

阿牛他娘覺得柳兒告訴她的,太輕描淡寫了。

李剛……全身是血,他的背上簡直沒有幾寸完好的肌膚,大面積的爪痕看得出來是被猛獸抓花的,大部分的皮肉翻卷剝落,只能小心擦洗,然後換上草藥粉,把尚未乾透的一些傷疤加以處理,並且剪掉壞死的皮。

這樣鼓搗一陣,柳兒狠心剪掉好幾塊皮肉,卻發現阿牛他娘塗抹草藥的雙手,無意識地在李剛背上摸來摸去,讓她覺得好生奇怪,一不小心恍了神,把一塊皮剪開了一個血口,也讓李剛發出一陣低沉的呻吟。

李剛醒來時一定痛極了,柳兒看著他簇起的濃眉,還有睜開時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抱歉又安撫地說:「李大哥,湯藥剛剛熬好了,現在已經放涼,起來喝藥吧。」

李剛模模糊糊應了聲,咕噥著:「好……」

柳兒轉頭看向阿牛他娘,卻發覺這位大嬸霎時退到好遠的地方,臉上紅透了,似乎發燒的人不是李剛,而是她這完好的人,不覺有些疑惑,所以她自己過去端了用搗藥小碗裝著的湯藥,拿給李剛來服用。

李剛撐坐起身,時不時背上的創口又有幾處迸裂開,柳兒將碗遞過去,很快又忙著幫他止血,又怕動作太大使他更疼,她能想像那種撕裂般的痛楚,所以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擦拭著冒出血水的傷口。

李剛皺著臉一口灌下那黑呼呼的湯藥,說道:「真難喝……那條大蟲差點把我給害死了。」

「良藥苦口呀!」柳兒呵呵一笑,「我好不容易纔弄到藥呢,多虧有嬸嬸的幫忙。」

直到這時,李剛纔發現那個遠遠站在角落的婦人,她的臉上有著古怪隱忍的表情,一雙眼低垂著不敢看他,李剛知道她是誰,也猜得出是誰幫了柳兒,所以簡單明瞭地說了聲「謝謝」。

那天晚上,場景似乎有些溫馨,只除了那個老是窩在角落蘑菇的女人,她用乾淨的布來裁成繃帶,柳兒認出那是阿牛他爹的一條白色棉襯褲,沒有泛黃,也沒有任何斑點,好像還是新的一樣,阿牛他娘卻忍心將那褲子剪成一條一條的繃帶,柳兒覺得有些浪費,要是在她家,這種難得一見的純白料子,都捨不得穿呢。

繃帶做好之後,阿牛他娘繼續保持緘默,在一邊忙乎著搗藥,把包袱中帶來一堆的藥草全都分門別類,一連弄了兩個時辰;在這段期間,李剛的神智清醒,也可以說些話了,所以他告訴柳兒,自己和那隻猛虎在山中搏鬥了一整夜,吃人的老虎陷入他做的陷阱,後腿受傷被制,還挨了他十幾刀,都沒有斃命,他本以為那老虎死透了,一轉身想解開陷阱的竹箭,卻被大蟲在背後偷襲,狠狠抓了幾把,差點送命。

又講到,他一夜忙著分割肉塊,剔除虎骨上的碎肉,又剝下皮爪打算另外處理,地上那些血跡,大部分是那條大蟲的,深怕血腥味會引來山貓什麼的,就先割了虎鞭,取了膀胱中的虎尿,灑在木屋四周,因為山中猛獸畏懼老虎,聞到那股子臭騷味,就不敢前來了。

柳兒很感興趣地問道:「虎鞭是什麼?」

李剛蒼白的臉上瞬間脹紅,於是他開始斷斷續續地說:「那個是……就是一塊肉……只有男人和公的身上有……」

牆角邊上本來保持沉默的婦人猛地嗆咳了好幾聲,李剛摸摸光禿禿的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講下去。

柳兒又問:「膀胱是什麼?」

李剛囁嚅道:「這個嘛……就是我們身上也有的一種器官……」

柳兒本想繼續問下去,李剛卻支支吾吾,馬上把話題轉向身體以外的部分,他描述陷阱的巧妙、自個兒的英勇、搏鬥的險惡,繪聲繪影,把自己講成武松轉世一般的打虎英雄,口沫橫飛之際,屋裡兩個女人都以崇拜的眼光瞧著他。

李剛說得精采,柳兒聽得也津津有味,或讚嘆,或驚呼,連牆邊那個不講話的小婦人,也不時抹抹額上冒出的冷汗。

柳兒問道:「現在那隻老虎呢?」

李剛微笑道:「昨天晚上,我擔心血腥味會引來其他的猛獸,就硬拖著老虎的屍體回來,在後面搭了個架子,先剝了皮,然後開始燻製,把肉架在上面風乾,結果忙到今天早晨,連自己的傷都忘了處理,累得剛回房想找大還丹,沒想到人就暈了……」

柳兒驚訝地說:「你這傷拖了一晚上,這麼嚴重都沒上藥?」

李剛頷首,好像對自己受到重創並不以為意:「這些都只是皮外傷,血是流得多了些,但沒有損及臟腑,服用了我師尊特製的大還丹,只消休息兩、三天,我又會生龍活虎了。」

柳兒幫他裹上繃帶,順便脫了他上身那件爛了的短衣,李剛打著赤膊,那滿是爪痕的背上更顯得可怕,所以柳兒心裡不太相信他的說法,她只覺得李大哥應該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那麼嚴重的皮肉傷,她從來都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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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阿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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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吧..
2009/11/12 14:47

虎鞭的功能..

Rosy(rosylovesyou) 於 2009-11-12 23:31 回覆:
這個有可能限制級的話題,大家各自研究吧。

快樂的阿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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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鞭...
2009/11/12 01:22
還沒說ㄚ...
Rosy(rosylovesyou) 於 2009-11-12 11:41 回覆:
昨晚就吃掉了一半啊,還有一截,那是李剛的秘密。

快樂的阿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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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鞭....
2009/11/11 16:22
男人身上有"虎鞭"??
Rosy(rosylovesyou) 於 2009-11-11 16:34 回覆:

如果哪個男人身上長了「虎鞭」,這是人類史上的大發現,晚點更新故事內容。

至於此「鞭」,後文會有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