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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狡猾的女人(七十五)
2006/06/12 02:38:10瀏覽740|回應0|推薦6

西方諺語:「偉大的人有偉大的錯誤。」


這是他生命中最難熬的一個月。

珊曼莎離開了他,成為他心底最深的創痛﹔遠去的是過往的夢境,而他只堪堪記取昨日,或是乾脆選擇遺忘。             

接下來的幾天,西蒙覺得自己沮喪到極點,雖然剛過了新年,他卻沒有回去肯辛頓的新居,碧亞翠絲幾次打電話到公司,他也沒有接﹔在他倍感難過的時刻,除了把精力和注意力全集中在工作上,他無法拋開那種憂鬱和痛苦,因此他比平時投入手邊的事業,企圖忘記那些對珊曼莎的思念。

「霍華先生,您不累嗎?」他的秘書道格拉斯.紀德在他搭直昇機南北來回巡視分公司時,問道:「一個人卻要做這麼多的工作,何不分層負責,找些幫手替您分憂解勞呢?」

「不需要。」他厭惡地說。「與其找一些沒有能力的蠢蛋幫倒忙,不如我親自實行,至少也比什麼都不做還來得快樂些。」

 對他而言,有出息的男人,想的是公司跟自己份內的事﹔沒有出息的男人,就只會想著要出人頭地。在這個世界上,不都充斥著後者嗎?

可是,就算他再怎麼有出息,再怎麼賺取財富,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就像他曾經最痛恨的女人──艾方斯夫人──他覺得自己彷彿變成那個女人的化身,遭受和她相同的痛苦,並且一直都無法獲得解脫。

畢竟,女人是生命的中心,男人是包裹彼此生命的外圍﹔沒有成功失敗的還是人生,沒有苦痛快樂的將不復為人生──女人若無法瞭解男人的成功失敗,依然可有生命﹔男人若是不明白女人的苦痛快樂,就會失去人生的意義了。

終於熬過了第一個星期,然而,他不想在公司硬梆梆的沙發上度過週末,又想解決一個懸而未決的難題,久經思索,西蒙終於頹喪、不情願地回到了他在肯辛頓的家。

久未返家,碧亞翠絲知道先生終於回來,喜孜孜地來到門口迎接他﹔她化了淡妝,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洋裝,領口和袖口都繞著一圈昂貴的雪貂毛,讓她平凡無奇的臉蛋,也似乎在瞬間明亮了起來。

但是西蒙見過更美的女人,而且他對這個平庸的妻子從來就沒有感情,所以看到了她,只讓他的意志顯得更為堅定﹔他心想:只要能擺脫這個女人,再想別的辦法,說不定能讓珊曼莎回心轉意。

「你回來了!」碧亞翠絲歡快地招呼著丈夫,似乎不曉得他心中的想法。

西蒙沒有搭理她,他一進門就把離婚協議書扔在桌上,然後惡狠狠地說:「離婚吧,妳跟我心裡都很明白,這樁婚姻已經無法再維持下去了。」

碧亞翠絲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

她盯著那張紙看了一眼,彷彿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的神色裡沒有任何一絲驚訝的表情,只是冷冷地回道:「我永遠也不會答應和你離婚……西蒙,我不會簽那張離婚協議書。」

「妳──」

「我決不離婚。」

西蒙看起來非常憤怒,痛苦及靈魂的創傷,使得他幾乎陷入瘋狂狀態﹔他對於交易的認知,就是只要有人拒絕,便表示想要索取回饋,因此他掏出支票簿,煩躁地問道:「開出妳的條件,我只接受第一個出價。說吧,妳打算要多少贍養費?」

碧亞翠絲卻出乎他意料地回答:「我一毛錢也不想要。」

「那妳到底想怎麼樣?」他不悅地問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跟你分開嗎?」她怨懟地瞪著他,狡獪地冷笑:「我要一輩子綁著你,讓你永遠不能離開我,也讓你和你的情婦永遠不能在一起……你不履行夫妻義務,我就把你和珊曼莎.格雷姆通姦的證據和照片公開,還要告她妨害家庭……我要讓她身敗名裂,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好過。」

「妳怎麼會──」

「我什麼都曉得了,西蒙。」她伸手撕掉那張離婚協議書,憐憫地對著他微笑道:「早在結婚之前,我就私下派了幾個偵探調查你的韻事,因此只要是有關珊曼莎.格雷姆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妳怎麼可以──」

「我想要瞭解你啊,西蒙,因為我真的非常愛你。」

他愕然:「妳瘋了。」

「我沒瘋,」她甜甜地笑著說,「因為我已經懷了你的孩子……要我離開你,除非我死。」

「我和珊曼莎……妳沒有證據,沒有人會相信妳的。」

「倫敦的小報最喜歡八卦消息,我會傾盡所有,讓他們不斷編出許多有趣的小故事,直到那個婊子瘋掉為止。」

「妳──」西蒙咆嘯道:「如果妳膽敢這麼做,不光是我的名譽,連妳父親的事業也會受到影響的!」

「那又怎麼樣?」她雙臂抱胸,接受了他的挑戰。「反正我本來就是受害者,上次你對我動粗,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我還去醫院開了驗傷單,你想賴也賴不掉﹔無論在任何的情況下,只要我站穩了自己的立場,就不會依附於現實之下……西蒙,不管誰來看,我都是這樁婚姻中最無辜的一方,每個人都會同情我、安慰我,並且不吝於指控你。」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厭惡地搖搖頭,看向妻子。

「這樁婚姻打一開始就是個詛咒,」碧亞翠絲瞪視他,唇上浮現得意的笑。「不管你想怎麼樣,除非我嚥下最後一口氣,你仍然會是我的丈夫,誰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的話令他愣住了。

在這個女人只能以憎恨及報復的目光看著他時,他又怎麼能夠忍受與她共處一室、讓她懷有他的孩子呢?

「我愛你,西蒙……」她伸出雙臂擁抱住他,夢幻似地呢喃道:「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西蒙忿忿地推開她,這個女人簡直讓他作嘔極了﹔他狂怒地衝出門去,在一幫僕役迷惑的目光下,他沒再回頭,直接跳上停車格那裡的凱迪拉克,想要開車遠離這個討厭的鬼地方。

然而,他能去哪裡?又能去找誰?

珊曼莎離開他了,蒂芬妮死了,而伊莉森也應該不會想要再見到他了﹔諷刺的是,現在他反而淪為這場政治婚姻的犧牲者。

西蒙終於知道女人有多可怕,他原以為可以輕易甩脫這個動不動就哭泣的弱女子,豈料她卻是最難纏的一個,更勝於任何他所見過的女人;那種執念不亞於任何人,強烈得讓他感到恐懼──或許碧亞翠絲是真的愛著他,可是她眼中的恨意卻使他不寒而慄──除非殺了她,否則他將永遠也無法脫離這個噩夢。

現在他在考慮著後續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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