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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極限-61
2006/03/27 09:08:10瀏覽1004|回應0|推薦7

星期天一大早,蘇昉住的公寓門鈴就響了起來,她起床的時候看了一下時鐘,還是早晨七點半,連送報生都沒送報紙過來,這個時候誰會來打擾人?

套上睡袍打開內側的木門,蘇昉在訝異中見到了曾翼衡,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形也似乎消瘦了些,頓時在她心中驀地有種奇異的恐懼感,好像她在潛意識中拒絕和這個男人單獨相處。

「你怎麼又來找我?」

「找妳還需要任何理由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別逃避。蘇昉,我對妳的感情,妳還看不出來?」

「我快結婚了,也將擁有自己的家庭,而你早就是別人的丈夫,這就是你不該找我的理由。」

「如果我沒見到妳,沒親耳聽見妳的聲音,我怕自己會不明不白地後悔起來。」

擔心這個男人有可能吵得鄰居也不得安寧,蘇昉終於勉強開門讓他進來,曾翼衡感激地看著她,但她卻是一臉的不耐煩,一轉身就自顧自地跑去倒了茶過來。

「妳還記得《Annabel Lee》那首詩嗎?」剛放下茶杯,曾翼衡就莫名其妙地說了這一句。

「記得又怎樣?」

「跟洛雲結婚之後,在我的心裡,沒有一天不想著妳……見不到妳的日子,我就好像死了一樣。」

蘇昉嘆著氣說:「我不想聽你談這個。」

「以前我曾經認為愛倫坡(Edgar Allan Poe)所寫的《Annabel Lee》(安娜貝.李)平凡無奇,後來反覆讀了這首詩幾次,覺得《Annabel Lee》,其實也反映了我的心境。」他難過地說:「失去了妳,我簡直跟死了一樣痛苦。」

「我無法瞭解你那種感情。」

「我很想妳……我……」

她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曾翼衡就那麼撲了過來,用盡全力抱住她,然後吻她,用力之猛,連桌上的茶杯都翻倒了。

他朝思暮想的本尊就在他的懷抱之中,她抗拒著,全身顫抖著,唇瓣間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好像是呻吟,又像是在哭泣;等到他被突如其來一巴掌打開的時候,纔愕然發覺她真的哭了,眼中擒著淚水,這樣一個感情豐富又脆弱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你──你別這樣!這裡是我家啊!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沒醉,我只是不想再假裝下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妳也一樣吧?假設我喝醉了,是不是會讓妳的心情變得比較輕鬆?」

蘇昉看著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何以會如此對她。

「你愛洛雲……」她喃喃,「你以前還跟依霏在一起……」

「或許她們愛我,但是我愛妳。」

他又伸手握住她的,彷彿在確認她的溫度,還有他自己身上的熱度,緊追不捨地,但卻使她覺得心中湧現一種怒氣。

她抽開手,忍不住斥道:「別開玩笑了!什麼愛愛愛……只不過是朋友,也就睡過一次,我們的關係不比這多,也不比這少!你現在還來說什麼?」

「妳爲什麼一直拒絕我?」

曾翼衡的臉脹得通紅,他看起來非常憤怒,又或者那紅暈是被蘇昉打的,但他臉上還有著強烈的感情,蘇昉無法理解這種情緒從何而來,而他何以又會如此意氣用事。

他還是問著那個可笑的問題:「妳爲什麼還要拒絕我?為什麼?」

蘇昉一怔,然後道:「因為我要結婚了。」

「那之前呢?」曾翼衡問:「在我們交往的時候,妳是不是喜歡過我?」

「沒有,」她據實以告,然後發覺自己說的都是事實:「當時我對你根本就沒有半點感覺。」

他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連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那現在呢?難道妳……妳對我只是……」

「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蘇昉嘆息了。「我沒有辦法瞭解你這種心態。就算喜歡又怎麼樣?你娶了洛雲,我要嫁給別人,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一直到結婚的那一刻,我纔明白自己的心情,我喜歡洛雲,也認為自己一定可以給她幸福。原以為我能忘了妳……沒錯……我一直這樣催眠自己……可是妳卻總是在眼前出現,只有我一個人一頭熱,想要跟妳在一起的慾望也一天比一天強烈……妳到底要我怎麼辦呢?」

蘇昉看著他,她覺得自己開始頭暈目眩,因為自己認識的曾翼衡不是這種人,要說他心中萬般痛苦又迷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應該是她啊!

「外遇過的男人,只要有前科,就一定會再犯。」她恨恨地說:「你玩弄了依霏,現在還想回頭來煩我?」

「妳這是偏見。」

「不是偏見,這是經驗。」

「妳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最討厭說謊的男人了。像你這種男人……」

「『妳最恨什麼?』『謊言。』」曾翼衡開始喃喃地自言自語,尖起嗓子故意模仿她的口吻自問自答:「『你最恨什麼?』『佔有及被佔有。』」

「你別跟我說這些。」

蘇昉結交過幾個男朋友,卻始終找不到真愛,他早就注意到這件事了。

「妳怎麼能夠如此無情?當我在一邊強顏歡笑的時候……認識都整整十年了,妳為何還能夠假裝?為何還要忽視我對妳的感情?」

「我可不像你,見一個愛一個,然後對每個女人都編織起美麗的說辭。」

「最初的戀愛,假如也等同於唯一的戀愛,或許值得祝福,但無須羨慕;一個人只吃一種東西來填飽肚子,卻沒嘗試過其他的菜色,這算什麼可驕傲的?」

「謬論。」

「這不是我自創的理論,培根(Francis Bacon)也說過類似的名言。」

「你只是在替自己找開脫的藉口。」

「我身邊的每個人都這樣,只有我的心意從來也沒有改變過,妳知道嗎?」

「你跟他們一樣,假裝堅強,假裝溫柔,假裝很瞭解別人,只會強調自己多有價值,只會一廂情願,除了會作那些愚蠢的夢,什麼也做不到!」

蘇昉默默地望著他,然後搖了搖頭。

「你這人真是無聊。」

曾翼衡覺得他體內似乎有某些東西被扼殺了。「我──無聊?」

「我們明明可以當好朋友的,為什麼你總是要破壞我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友誼?」

「我不想跟妳談論『友誼』的定義。」

「我跟你以後卻只能談『友誼』。」

「都那麼多年了,或許只有我還停留在過去……我一直無法原諒妳,我總是無法明白……爲什麼?爲什麼是妳?明明我都已經要忘記了,妳卻還是……」

「我真的聽夠你這些蠢話了,你還是趕快走吧!既然大家不能當朋友,孤男寡女的也不怎麼方便,你就行行好,讓我靜一靜如何?」

曾翼衡一征,看似悲傷地望著她,終於道:「我不會再來煩妳了。」

「你──」

她只記得曾翼衡最後的表情,那有點像是在生氣,也像是在哭泣,但她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只覺得眼前一片水光模糊起來;明明曉得這時應該說些場面話,但蘇昉還是住了嘴,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心中頓時有種放鬆的感覺。

這樣一來,也許以後的日子,她和他之間的牽扯可以不再需要任何理由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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