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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錯七日情(二)第二天
2014/03/18 00:24:08瀏覽1055|回應0|推薦15

前文請參照:表錯七日情(一)第一天

第二天
  
這個世界上大約不會有像我這樣傻氣的男人了。

我不是笨,講好聽點叫「執著」,說得難聽些,我也知道自己往往是對某些事情懷抱著一股傻勁,堅持著要進行到最後,並且盡量不使用一些業務技巧以外的旁門左道。

跑業務麼,吃飯菸酒唱歌應酬都是常事,但我一直謹守分際,違背良心的不做,違法亂紀的不做,好比說套點遙遠得連八字一撇都很難察覺的人脈關係來拉攏客戶,或接著勸酒引導這些客戶掏出名牌鋼筆跟公司簽約,亦或是找些網拍辣妹、小明星、車展小模之類的包場熱舞勁歌洗洗眼睛,但是包夜轟趴那種危害他人妻女的勾當我是絕對不幹的……總之,只要能夠在有限的範圍內投其所好,客戶的訂單就是自己的了。

因為通常這些大老闆都是男人。

除了工作場合,我很少面對女性客戶,就連辦公室來來去去、三年一結婚、五年一懷孕的女同事,我大約也記不住誰的名字。

其實我最不明白的就是那些喜歡取英文名的女人,要我們記住她們的姓氏已經很困難了,譬如劉副理、宋秘書、范姜小姐、王專員……誰曉得那些好像網拍品牌的Lisa、Kelly、Nicole、Marie……是誰?

我會知道網拍這些事情,說來也是前妻的惡習所致,她有事沒事就到處亂買,搞得我也被這些熟悉的英文字眼搞得迷迷糊糊。

不想了。

藍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白的雲彩,晚冬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向大地,昨天下午的滂沱大雨,就如同一場夢一般。

或許昨天遇見那名女子也像個夢。

天空盤旋著幾隻聒噪的麻雀,鄰近都市之肺的森林公園,這幾年忽然讓台北市多了些禽鳥類,有些我雖叫不出名字,但看起來卻格外有趣,每日清晨還能把自己給吵醒,連鬧鐘都不需要撥了。

我今天也起得很早,特地打了電話跟公司報備說不進辦公室,因為我有別的計畫。

把額上髮際的頭髮梳下幾絲,努力拔掉後腦勺上的三根白髮,拍拍剛刮完鬍子的兩頰,這樣豐厚的黑髮還算是保養不錯的,臉上也毫無皺紋,對於一個快要四十歲的男人而言,如此講究的穿著正好搭配了自己的成熟外表,我再次給自己打氣:「你很帥,要有信心!」

套上西裝外套,拉正了領帶,我重重對自己點了下頭,走出洗手間,堆起笑容地走到客廳的玄關,套上皮鞋,一邊還看著自己手上的最新款手機。

昨天下午,我記下了那個女孩住所的樓層還偷拍了幾張她撐著雨傘的照片。

我並不是一個擅長與女孩子搭訕的登徒子,但也絕非完全的正人君子,大體上而言,在親朋好友面前我還是謹守本分的好人,到公司上班這些年也營造出勤勉認真的業務員形象,因此打混也打拚了許久,好不容易在三年前從普通的業務專員小組長成為了副理,而當年同時進入業務部的劉專員也在去年升任劉副理,嚴重威脅了自己的地位,現在更是直接越過了我,憑著老總的個人喜好而即將變成我的直屬長官。

老總應該知道我有多鬱悶,所以很爽快就准了我早上請半天假的要求。

不過,人事部的死老太婆在手機裡面還是忍不住叮嚀:「小羅,早上十點的月會,總經理會批准劉小姐的升職人事命令,你這段日子要好好表現,要不然誰都幫不了你。」

我很和氣地對她說:「妳放心,胡經理,我有點事要先出去了,下午我會記得準時進辦公室。」

胡經理是公司的老資格,簡而言之,她是老總的老婆,公司的人事部門自然讓她來管理。
然而,就算進了公司這麼多年,我還是搞不清楚這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到底叫什麼名字。

在一間企業裡面,盤根錯節的人事關係都差不多,但我清楚在這樣的家族中小企業文化,公司最重要的職位全都給老闆的親戚們占滿了,我唯一或者將來能有可能得到最高的成就,可能也不過就是業務部經理罷了。

但,現在似乎一切成空。

本來我應該對這樣的情況感到絕望或悲憤,畢竟個人在這間企業投資了近十年的青春,現在還有了中年隱憂,可能日後還得被個女人領導,讓那樣的老處女呼喝自己做事必然會讓一個有尊嚴的男子漢不忿。

說也奇怪,過了昨天下午,我竟然沒有對這件事感到太揪心。

因為我在見過那名女子之後,心中有著強烈的預感:人生的低潮就在昨天走到悲觀的低點,今日開始或許能走向高潮?

出門後,我並沒有開車,昨天下午在連鎖咖啡店見到那個女子,當下我並沒有跟她說上任何一句話,而是假裝排隊在她後面,藉著那股莫名的熟悉氣味,我像一個變態一樣窺伺著這個陌生的女子。

那是一個和我前妻有著神似背影和香氣的女子。

我站在她側邊,隨意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點了杯外帶的咖啡,等著店員在結帳後將她的東西放上櫃台。

橄欖黃色的薄外套底下,她上半身穿著一件純白的毛衣,下身則是一條咖啡色窄皮裙,肉色的絲襪底下是一雙駱駝色的高跟皮靴,妝化得很淡雅,側臉相當漂亮,比我那長得美豔的前妻也不惶多讓,唯一不同的是我前妻滿身熟婦的風韻,因為膚色較深,從不穿這種會讓黃皮膚的黃種人顯得面色更蠟黃難看的橄欖黃色,但這個年約廿出頭的漂亮女孩卻把這種顏色穿得相當好看,似乎女孩子想要美白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皮膚白的女孩穿什麼都不會難看。

俗話說得好:一白遮三醜啊!

看著她的肌膚勝雪,那青春而嬌美無限的容貌,如同少女般纖細的身材也不似前妻那樣豐滿傲人,她的肌膚更是白皙滑膩,一雙美腿很是修長,高度與前妻差不多,但明顯年輕了十歲左右。

我的目光不禁在她的下半身多停留了幾眼,這雙齊膝馬靴我前妻也有一雙類似的,還是我給她買的禮物,那年出差去拜訪客戶,順便趁著香港旅遊節在尖沙嘴與藉機去度假的老婆,結果那個敗家的女人硬是要我刷爆了一張卡給她買這款知名品牌的高跟馬靴,也不知道這會兒那雙舊鞋是否在家不在。

好像前妻走後,我還沒扔光那些屬於她的東西……

甩甩頭,我已經在那棟社區大樓的電梯前站定,忽然想起自己昨天點的外帶咖啡忘了要拿,就像今天急著一早出門守候而忘記平日隨手的公事包一樣。

記得昨天好不容易混了進門,幸好風大雨大,大樓警衛並未特別注意拿著雨傘在社區大門口出出入入的住戶,藉著刷卡的人群當掩護,我一路跟著那道婀娜的高挑身影前進,渾身淋得濕透。

本想跟蹤得近一些,可我又擔心自己這幾近於犯罪的行徑被發現,故而與她隔了幾公尺的距離。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清楚自己為何突如其來有這麼強烈的跟蹤慾望,就是追逐著那道若有似無的香氣,走著走著便到了她最後停駐的那幢幾十層樓高的大樓樓下。

昨天傍晚時分,這棟大樓刷卡入內的僅有她、一位稍後進入的白髮老婦人,以及緊跟在婦人後面掩飾著的我。

電梯來了,我忍不住又想跟上前去,卻見那電梯內的自動刷卡機制會使得自己露餡,於是她禮讓老婦人先行進入電梯刷卡之後,我躑躅著沒有跟上去,而是在電梯口假裝要打電話而往外踱去,一面掏出手機,一面仔細盯著她刷卡後顯示的樓層,嘴裡胡扯著:「老總,你找我?」並且立即擺手示意電梯裡面的人先上去。

然後,我瞧見她對我點了點頭,電梯門關上瞬間,我敢發誓她還對著我微笑了。

那美麗的笑容令我一陣呆愣,還好我沒有忘記她到哪個樓層。

十三樓。

誰說十三這個數字不好?「福」這個字就十三畫!

昨晚我樂呵呵在那裡發了許久的呆,醒覺後方記得要離開,半夜還做了個春夢,看來自己也頗有變態跟蹤狂的潛質。

自從前妻離去,多年以來我再沒有過任何女人,除了自己挑剔成性,加上自己工作忙碌,實在也少了點獵豔的心情。

因為缺乏那種心動的感覺,我少了動力,這些日子以來簡直過得堪比僧侶。

就算生活與和尚沒有兩樣了,論起這積極調查的工夫,我可也不是個吃素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晨間運動的老人家要進門,我跟在後頭混進大樓裡面,心裡還是很緊張,雖沒提著公事包,老覺得這樣突兀跑來窺伺一個美女,很有可能是個家境優渥的年輕女孩,自己這大了她十幾歲的中年男人,想出手也頓覺束手束腳。

早上七點半了,估計她應該不會這麼早出門上班,或許還在讀書也說不定?

我有些煩躁,便掏出口袋的新款手機在掌心把玩。

忽然間,終於有來自十三樓的電梯往下而來,我雙手一抖,按錯了一個鍵,然後韓國某流行歌曲便大聲響了起來。

「好難聽……」我喃喃道,卻見她一身俏麗的短裙從電梯裡出來,手上還提著兩個沉甸甸的大塑膠袋。

看我擋在電梯之前,她也有些詫異,差點與我撞個滿懷。

「呃,對不起!」她手上的塑膠袋掉了一個在地上。

「我幫妳。」

這是我搭訕的第一句話,然後將還在嘈雜作響的手機直接塞進褲子口袋裡,蹲下身替她撿起那一個大袋子。

塑膠袋並非是台北市專用垃圾袋,而是普通的塑膠袋,不符合一般收垃圾的規格,而一大清早也並非是收垃圾的時間點。

我手忙腳亂地幫她撿著散落一旁的瓶瓶罐罐,這些都是家常垃圾:用了許久的醬油空瓶、米酒瓶……

「謝謝。」

「妳一早出來丟垃圾?」

她微笑著頷首:「是,想著上班前順便拿下樓。」

見她伸手過來要提那袋子比較重的瓶瓶罐罐,我連忙表現自己的紳士風度:「這個我幫妳拿吧。」

她躊躇一下,又露出友善的微笑,於是我跟著她默默無言地走向社區附設的垃圾集散場,在南韓Psy的那首「江南style」背景音樂中,我望著她美妙的側臉,一同走去那個臭烘烘的垃圾收納機旁邊,進行垃圾分類並且望著垃圾處理機自動絞碎那包家常垃圾袋。

在我被摧殘許久的耳朵裡聽見的,卻是分外不同的音樂,除了那「吱吱嘎嘎」的機械聲響,就是南韓「歐巴」們一同齊唱「偶爸剛弄死她」,個人覺得這種諧音很容易引發我對於婦女不宜的聯想。

「您喜歡韓國歌曲?」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問。

我搖搖頭,在旁邊的洗手台搓手時回答:「也就研究這首舞曲為何可以紅遍全球罷了。」

她也洗了手,然後斜揹著有許多格紋的名牌背包,往大門口外的捷運站方向走去。

我已經許久沒有搭乘過捷運,幸虧悠遊卡還儲存了一點錢,得以跟她一路站著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於是我們開始了聊天,她很健談,隨口與我聊著音樂,也談論近期的電影。

聊天真的需要一個好對手,我知道,我遇到了我的對手。

她很平靜地主動跟我招呼:「謝謝您幫我,我把垃圾袋裝得多了些,所以提著就沒拿穩。」

我事先準備的每個搭訕說辭早已無影無蹤,只會緊張地回答:「沒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

她表示記得我這個人,從咖啡店開始,到同個社區大樓的電梯前,我的面部辨識度相當高。

我說自己有親戚住在她那棟大樓,平日喜歡喝咖啡,這些說法應該圓了自己的謊。

我向來討厭流行風潮,這種大叔般的想法,沒想到竟然獲得這個女孩的認同,她也討厭速食文化。

後來,她下了捷運,我藉口同路還想跟著她,但覺得這樣的說法會遭致懷疑,於是在和她道別之後,我一路跟著她,曉得了她上班的公司地址。

第二天我終於認識了她,知道她一個人住,就在隔幾條街遠的地方,剛搬來此處不久。

幾分鍾的功夫,我就套到了這個女孩的許多資訊,畢竟能夠察覺我這業務員手腕的外行人不多,套話可是咱們這一行的基本要求。

她今天穿得依然很淡雅,米色的外套搭配灰色與紅色格紋的連身裙,這樣單調的顏色也讓她穿出一股青春而美妙的氣息,而她身上的香氣和前妻當年在我腦海中留下的記憶幾乎沒有變化,是那麼香甜而美好。

唯一不同的是,前妻長相艷麗而擅長精緻濃豔的妝容,她的淡妝則是不仔細看幾乎瞧不出來,柔柔細細的感覺,柔順的大波浪卷髮,曲線柔美而不誇張,細長的四肢則瘦得使人不禁想要憐惜,縱然今天提著垃圾袋,她的氣質仍是那麼清新出塵。

第一次聊天,我們僅僅談了幾分鍾,這還是因為台北捷運速度太快抵達到站的緣故。

她說自己在家裡開的公司上班,可是剛畢業沒有多久,希望能夠早點進入狀況,也想幫著父母分憂解勞,我聽了大為讚賞,這真是個體貼家人的好女孩。

她還說自己幾個月以來,工作得並不如意,出乎冷門的專業,能夠連接上所學的東西並不多,她還需要加強專業的學習方應付得來,好在工作場合上與她同事的人都不錯,對她有幾分照顧。

分別時,我們互道再見,相約有時間再聊。

然後我遠遠跟著她走出捷運站,一路跟蹤到了那棟公司大樓的門口,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許多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只有我緊盯著重要的目標。

她走在前面,我看著她的背影,發現自己竟然渾身熱血沸騰。

這天她的連身裙是如此動人,早晨的陽光很溫暖,輕柔地漫灑在那飄逸的背影上,長髮的波浪隨著步伐擺動如瀑,那纖細的背影輕輕搖曳,我的心也跟著擺動著,每當裙褸被風吹高,那雙白皙的腿就晃花了我的眼。

我就這樣忘情地跟蹤著,有時候差點沒趕上她,並肩而行的時光雖短,但我更喜愛走到了後方的緊迫與使人瘋狂起來的香氣;我似乎忘了自己發了多久的呆,在靜默之中,絲毫不覺得疲倦,我就站在了路邊望著她消失在大樓裡面,讓熙熙攘攘的人群從身邊走過。

第二天我在那裡待了很久,我發現自己竟然忘記要問她的名字。

這天我只知道,她年僅廿三歲。

今年我卅六,足足大了她十三歲。

我忽然開始討厭十三這個數字了。

(待續,代ROSY貼)

( 創作浪漫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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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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