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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園埔心天主教堂(一)竹籬笆小記
2015/07/28 08:58:12瀏覽789|回應0|推薦4

   ~前陣子回大園一趟特別去埔心天主教堂.

  早期眷村大部分是天主教.當年是建國11村

 龍媽媽負責聯繫.到現在還記得教友們是用唱的

萬福瑪莉亞..10幾年前教堂改建後.目前也是修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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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籬笆小記 劉先昌

從小我生長的地方,是在桃園機場旁的空軍眷村,俗名「老四號」,正式名稱是「建國四村」。它是蘆竹鄉十多個空軍眷村中最小的一個,只有38戶。因為成員工作是機械修護需日夜出勤,在飛機安全維護上,與飛行員生命與共,基地長官把最靠近機場、空間較大的住房分派給機械士官們。住家共有四排,各住了九、十戶人⋯⋯家。村子大門除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大馬路外,其餘三面都是稻田和一個大池塘,秋收後的田野成了孩童活動場所,池塘則是嬉水、釣魚的好地方。
村子外面住的是講閩南語的台灣人。有一大戶人家不大與外人來往,據說祖輩曾任日本殖民時期公職,家有土地數公頃,房子五、六排十數間,建在小路後方較隱秘處,外人無由窺探。院子三株大王椰子樹高達近20公尺,是這一帶的地標。村子大塘邊一戶蔡姓人家,兒子在北部地區河流、溪澗、池塘裡捕魚,晚上出門,清晨回家。抓獲的魚交由他母親在路邊販售,村子裡的人都稱她為「賣魚婆」。數十年過去,捕魚的兒子改捉台灣鱉,開了一家「鱉大王」,專做識途老馬老饕的生意。
38戶人家中,屬於冷僻的姓氏不少。如齊、吾、滕、酆等姓。至於少見的姓氏:華、向、竇、古、康、莫、毛、金也有。由於來自大江南北,省籍包括了大陸大部份省市,幾乎等同一個小中國。李立群與金士傑「這一夜誰來說相聲」「國與家」段子中,講到一位「古嘎」先生,其方言難I懂,就如同我們村子裡的一位馮姓老兵,我們都叫他「老棵呆」,此外號來源不明。他有一支合法獵槍,出外獵得的野禽及鳥蛋,賣給眷村人當作補品。至今仍深留我腦海中的一段記憶是,他把抓來的鷺鷥長嘴倒插在土裡,鷺鷥就飛不走了。
那個年代沒有人節育,所以每家孩子眾多不以為奇。村子裡男丁旺盛,我家對門、右鄰、左鄰都是五個壯丁,但欲求一女就是不得。也有一戶人家,想要兒子費盡心力,從大、二女兒後,三、四女兒叫煥君、煥弟,最後終於換來弟弟。看他們夫婦滿足神情,想到中國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訓真是深植人心。有趣的是,一對黃姓夫婦待人和氣並篤信宗教,但卻沒有子嗣。他們養了一些鴨、鵝,卻不是為了過節加菜。他們把鴨、鵝當做心肝寶貝,村子裡常常聽到黃太太的叫喚:「鴨!回家了---」,「鴨!你餓了吧?」他們把鴨、鵝當作兒女的心情,也是一種情感轉移吧?
由於父輩是軍人,各家子弟克紹箕裘成為常態。除就讀三軍官校及幼校外,尚有情報幹訓班、士校及聯勤技校等。村內情報人員至少有三位,二男一女,平日行動較為低調,絕不參與村內活動,也長時間不見他們人影。隔壁竇家大哥,早期就讀海軍士校,後來成為兩棲蛙人,是村內青少崇拜對像。大家喜歡聽他講述驚險經歷,訓練時他曾被被丟到糞坑中多時,出坑洗澡三天後,仍能聞到糞便味,他說毛細孔裡的糞味是怎麼洗都洗不淨的。也曾在街上遇到流氓尋釁,如何用外套裹住左手擋刀,右手施展武術奪下利刃,繪聲繪影加動作比劃,聽得我們忘了呼吸,驚歎不已。
家長都重視孩子教育,當時大學只有15%錄取率,進入大學如鳳毛麟角。據統計村子台大、師大各一位、文大體育系一位及其他私立大學、專科數位。榜單貼出後,村中長輩到考中大學人家中施放鞭炮。那是光榮的一刻,幾乎可以保證他們畢業會有好的工作,讓父母揚眉吐氣、作弟妹們榜樣。
隔鄰北平籍老太太的民俗療法,曾治好我的針眼和筋骨挫傷。我結婚時她特別過來送新娘金戒子。她隨女兒女婿來台,一住就是四十多年,直到暮齡時返回老家,卻溘然長逝,算是落葉歸根了。斜對門馬伯伯是回民,有武術底子。警大武術教練「武狀元」常東昇是他師弟。馬伯伯親自教我們站椿、蹲馬步基本功。他曾說在大陸北方看過輕功、飛簷走壁等絕技,也說明輕功是如何練出來的,是一位功夫深藏不露人物。
村子陸續出門的青年軍官,二十多年後逐漸暫露頭角,除了中、少校不乏其人外,上校也有數名。一位村內子弟升任藝工隊長,藉眷村聯誼,在空地上搭起舞台,演出精彩節目以饗村民家眷。莫家小弟練成飛將軍,駕駛F-5E戰機捍衛台海。劉家大哥也在79年升任將軍,成為本村唯一將領,給「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作了詮釋。
95年,龜山陸光新城竣工,附近陸、空、憲兵等十五眷村陸續遷入,建國四村也不例外,由開闊的平房搬入高聳樓房內,竹籬笆內濃郁眷村味消散了。許多老人不習慣沒有互動的大樓,就近在原地區附近購屋,應是留戀老眷村的環境。小輩出世,老耄也逐漸凋零,闖過20世紀的煙硝風雲,後輩在島上深根發芽,那個時代過去了。
一個假日我去了老四號舊址,村子外百姓的稻田仍在原處,卻見村內屋舍已全部推平。軍備局用鋁鐵皮封住原軍方土地,不讓外人佔據。恍惚間,我似乎看到民國52
年強烈颱風葛樂禮肆虐後的殘景。樹木折斷、瓦片掉落、物品漂浮、竹籬笆全部傾倒。大人們忙著災後復原工作,卻有一群孩童坐在眷村與稻田的分界,業已被強風吹彎的防風竹林上,一齊搖上搖下,快樂無比。我知道,那群人中有一個是我。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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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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