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的寵愛】之三--〈北海道雪莓〉

　　「我帶妳去買蛋糕罷！」
　　「嗯！」
　　「想吃什麼？」
　　「妳幫我挑。」
　　「北海道」，這名字看起來好冷；「北海道」這地方想起來好冰；「雪莓」像我們俩人的心在淌血。
　　「這個好嗎？『北海道雪莓』。」
　　「嗯！可以裝盒子，再裝塑膠袋嗎？」
　　「好！可是，為什麼？」
　　「帶回去和我的堂姊一起吃。」

　　當我做了違心的決定時，我就決定陪妳一起走到最後一天，然後買一塊蛋糕給妳，這是我的習慣，值得為你們慶祝的事，或安慰你們的時候，總喜歡看著你們吃蛋糕，蛋糕淡淡的甜，瞬時飛向你們的小臉上，現出一抹淡淡的恬。
　　我不愛吃蛋糕的，但我喜歡看著你們吃蛋糕的小嘴邊，沾著紅、綠、棕的奶油，聽你們在吃完之後的歡呼，想你們在吃完之後，忘却不愉快。

　　幾天的路上，妳與我談起妳和堂姐的相處進入緊繃狀態，但妳只能對著電腦發信給不知在哪裡的母親；犯了不知名的錯，妳也只能乖乖聽話，跪在臥房裡，妳父親的遺照前反省。爺爺奶奶睡著了、堂哥、堂姐也睡著了，所有的人忘了叫妳起來上床睡覺，妳在妳父親的遺照前趴著睡了。
　　「女孩子們好說話嘛，買塊蛋糕向堂姐道歉，聊聊天也好。」妳記住我的話了。

　　小萱，一出生就被爺爺交給姨婆扶養，她不知道必須離家的原因是什麼？
姨婆告訴我，因為小萱的父親愛喝酒、愛賭，一賭幾天不回家，小萱的媽媽一氣之下，也不回家，從此三人都不回家了。姨婆照顧小萱到九歲，父親突然回家，要求把小萱從姨婆的身邊要回去，小萱因此演出失蹤計，搞得兩家幾乎鬧翻天。小萱終究回到父親身邊，不到半年，父親因為肝硬化而去世，爺爺、奶奶、叔叔、堂哥、堂姐責怪她不流一滴眼淚。小萱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掉眼淚。
　　直到在父親的告別式上，爺爺不準小萱的媽媽來祭拜，小萱哭了，她嚎啕大哭。

　　一些妳的故事，都是在我陪妳走路回家的時候，妳重覆再重覆，深怕我們之間會靜默下來。我也怕，而我只能告訴妳，離開我之後，記得不要再犯錯，一定要每天帶功課回來，不要再故意，不要再逃避了。

　　對於放棄小萱的決定，是我最痛心的事，不知她是否和我一樣，哭了一星期。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們太熟悉，我不是小萱的母親，為她處理家庭和學校的事，是很為難我的；而小萱寄人籬下，選擇了逃避壓力，混沌過日子。我無法一棍子敲醒她的腦袋，太多次的「忘記」，只是藉口，小萱已經很了解我的個性，抓到我的弱點，她知道母親偷偷見她一次面，總狠不下心在她的手心多用一分力，而我們每天見面，每天聽故事，更難以在她的手心上重重打幾下。於是，我下定決心「說服」小萱，和堂哥在同一個補習班上課，叔叔可以一次接兩人回家，回家之後才不會被抱怨。
　　到現在一年了，小萱依然不知道，我要她離開我的原因。

　　在學校演出教育劇第一場，小萱在台下向我招手，比出大拇指；演畢後，小萱上台報告，我自壁報紙側邊也偷偷回給她鼓勵的掌聲。演教人員送學生出教室門時，小萱無預警的貼近我：「好想妳！」小萱哭了。
　　此時已下戲，無須再掩飾我的情感，大大地張開雙手，我的胸懷，永遠是妳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