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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18 04:51:07瀏覽584|回應2|推薦42 | |
吳杰還在猶豫著該不該相信紅衣女子的「善意提醒」時,忽然有人推開了門徑直進入屋內,原來是綠衣女子。綠衣女子指著紅衣女子破口大罵著:
「妳自己行為怪異荒誕,還想要離間郎君與我的關係嗎!」
紅衣女子也回罵著說:
「妳這個顛狂的婢子,只適合在長安大街上,牽扯著過往行人的衣角以求交往,怎麼會闖入武陵的桃花源,去勾引心嚮桃花源的漁郎呢?」
綠衣女子說:
「我的先人九烈君(註)喜歡獎勵讀書人,曾以一襲藍袍贈與秀才李固言,李固言才能榮登金榜進士及第。而且詞人學士往往為文稱讚九烈君,即便亮節如陶彭澤(即曾任彭澤縣縣令的陶淵明)也都佩服,何來妳所謂的『顛狂』,而成為妳這種言行輕浮不莊重、隨波迎合的人的話柄呢?況且就算我癲狂那又與妳何干,而妳竟又為此如此忌妒,那樣還能說那阮宣的老婆(註)砍斷桃樹的劍鋒不鋒利嗎?」
而在二虎相爭之際,吳杰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不知道該說些甚麼來勸架,只心虛的喃喃說道: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二位女子仍爭吵不休,誰也沒空理吳杰。吵了許久,她們才對吳杰說:
「郎君你有什麼罪過呢!這都是我們自己造的孽。既然我們在言語之間已經泄露了我們的秘密,怎麼還可以在留下來?自此以後我們將會相互告誡彼此不得再在人世間出現,再出現的人,就會受到斧劈刀砍之刑!」
吳杰淒涼悲傷的說:
「二位姑娘為何要相互傾軋到如此程度?鄙人才剛得以同時與二位為伴,二位便突然說出這樣令人斷腸的話語,那以後我將如何表現出我的感情啊?」
二女說:
「你不必再貪戀著我們,我們與你的情緣已經盡了。人世間的種種繁華事物,到最後沒有一樣不得不被放手捨棄的,更何況如我們這樣的嬌花弱絮呢!」
說完便走出了房門,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之後,吳杰婉轉地詢問鄰居,大家都沒聽說過這二名女子。失落不已的吳杰返回住處,見到院中池塘旁桃樹上的桃花被雨水打落,一地殘紅狼藉不堪;柳樹的枝條隱隱冒著霧氣,慘綠的柳條飄搖著。那些隨之滴落的雨水就像是之前二女灑淚含顰的神態,吳杰恍然大悟,二女其實就是桃精與柳精啊!
頓失二女的吳杰白天整天嘆氣,晚上通霄祝禱,希望能再見二女。每當月光微明、晚風徐徐時,那桃柳二樹的樹影雙雙搖動,吳杰便會以為是二女的嬌魂麗魄翩然而來,但始終沒有揭開門簾而入的佳人身影出現,也因此吳杰相思成疾,病倒了。
吳杰因為至誠的思念以至於心死,於是寫下了一闕題為《醉春風》的詞表達自己的悲傷,內容是:
「柳外倉庚喚,花間蝴蝶散。東風吹老豔陽天,歎歎歎!前度劉郎,當年張緒,一般淒斷。獨倚雕欄畔,情根誰剖判?相思相見定何時,算算算!除是來生,現身花柳,才完公案。」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吳杰才死心的退了租,離開這處傷心地,抱病回家去了。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九烈君」即「柳神」。出自唐朝、馮贄所著的《雲仙雜記》.卷一.柳神九烈君: 李固言未第前,行古柳下,聞有彈指聲,固言問之,應曰: 「吾柳神九烈君。已用柳汁染子衣矣,科第無疑。果得藍袍,當以棗餻祠我。」 固言許之。未幾,狀元及第。
註:「阮宣之婦」,出自《太平御覽》.卷九六七.果部四.《桃》: (南朝宋、虞通之)《妒記》曰: 武陽女嫁阮宣武,妒忌。家有一株桃樹,華葉灼耀。宣嘆美之,即便大怒,使婢取刀斫樹,摧折其華。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卷七.吳士冠 吳生杰,字士冠,豫章人。僦居沈氏別業。院有小池,池上桃柳各一株。淡日微風,吟詠其下,帳(悵)然有碧雲日暮。佳人未來之思。 …… 越三日,夜初,有扣環聲。急啟門,一女郎徑入,綠衣翠袖,並非前日所期者,面容態冶豔不相下。 …… 次夕,綠衣者復至,曰: 「昨得恃君於,歸而心醉,因成拙詩一首以志幸,可呈教否?」 …… 生一日晝坐無聊,出綠衣詩觀之,即於紙尾屬和。既畢,壓置硯匣下。 …… 生猶未信。忽有排闥而入者,乃綠衣也,指絳衣罵曰: 「汝本妖妄,乃間我乎!」 絳衣亦罵曰: 「顛狂婢子,只合向長安道上,牽行人衣袂,何得撞入武林(陵)源誘人漁郎耶?」 綠衣曰: 「吾先人九烈君好獎士類,曾以藍袍贈李秀才,李遂登第。詞人學士往往稱之。即清風亮節如陶彭澤,猶心折焉。安所謂顛狂,為汝輕薄隨流者口實也?且即有是,於汝何與而妒若此,豈猶謂阮宣之婦劍鋒不利耶?」 是時生意驚魄駭,莫所知雲(云),但曰: 「不佞之罪,不佞之罪!」 二女爭辯殊不息,久之,乃相謂曰: 「郎君何罪!皆汝我之孽。既已言泄,安可復留?自後當相戒絕跡,再至者,宜嘗斧刃!」 生淒然曰: 「二卿何相軋之深也?鄙人方田聯芳,乃遽作此斷腸語,吾將何以為情哉?」 二女曰: 「君勿戀,緣盡矣。世間繁華,無不撒手,而況嬌花弱絮乎!」 遂趨出,俱失所在。 後微叩鄰人,並無所謂二女者。但見桃花帶雨,狼藉殘紅,柳線含煙,飄搖慘綠,尚有灑淚含顰之態,二女殆桃柳之精也。歎息永日,禱請終宵。每當淡月微風,雙影搖動,輒疑嬌魂麗魄翩然而來,卒亦無有搴簾而入者,而生亦自此病矣。思念之誠,至於心死,乃賦《醉春風》一闋以自傷,云: 「柳外倉庚喚,花間蝴蝶散。東風吹老豔陽天,歎歎歎!前度劉郎,當年張緒,一般淒斷。獨倚雕欄畔,情根誰剖判相思相見定何時算算算!除是來生,現身花柳,才完公案。」 久之,移疾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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