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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秋心山人〈上〉
2018/11/10 00:01:03瀏覽436|回應0|推薦36


維揚(今江蘇省揚州市維揚區呂並柏,年少時便因父親過世而家境貧窮。

 

呂並柏有一位表哥余高甫,他的妹妹余玉簪呂並柏同年,生得國色天香,而且擅於寫文章。由於兩人一般大,呂並柏余玉簪從小就在一起玩耍,而且兩個孩子都天資聰穎,氣味相投的兩人相處的友情也與其他孩童明顯不一樣。所以余玉簪的母親還曾開玩笑的說:

 

「這倆孩子真是一對能言善道的鸚鵡!」

 

這時二人已經九歲,也大約能了解母玩笑話中的意思,兩人之間的友愛之情更加的深厚,看起來就像雌雄鸚鵡相互依靠的模樣。

 

到了十二、三歲時,兩人已經各自能寫文作詩,在以詩文唱和應對之間,往往包含著許多情話在其中。可是過了十五歲之後,父便開始嚴格的約束著女兒的言行舉止,呂並柏家也不再讓他們相見,使得兩人都對父的作風感到不滿卻又無可奈何。余玉簪只好經常躲在簾子後面窺看著呂並柏,有時一站就站了許久也不願移動一下。呂並柏也將魂都留在了府了,為此多次請媒人前去提親,而家因呂並柏貧困的緣故,堅持不肯答應對方的提親。

 

過了半年,呂並柏為了文章學業之事前往找表哥余高甫商量。余玉簪在簾子後徘徊著,找著了機會扔了封信給呂並柏呂並柏趕緊收藏了起來,在沒人的地方拆開來看,裡面的內容大約是:

 

「二年以來,我們被禁絕會面、疏遠了蹤影,即使人在眼中也似相隔千里。每每怨恨這歲月如水淹馬馳這般快速,妹妹我將要到了及笄之年(古代女子十五歲時,以髮簪將頭髮挽束起來,象徵成年)而兄長也將要到了弱冠之齡(古代男子二十歲於宗廟內接受加冠三次之禮,象徵擁有治人、為國效力、參與祭祀的權利),不再像垂髫兒時那樣可以早晚相伴不離左右、形影相隨兩小無猜。如果能讓這副身軀常停在童年稚齒之時,則我們就能相見並在一起,又何致於像現在如同躲避仇人、行同陌路?

 

豹子因為皮毛上的花紋珍貴遭獵人覬覦而躲藏在深山樹林之中,翠鳥因為羽毛美麗遭人獵捕而高飛遠離人們。我們倆人又與這花豹、翠鳥有什麼不同呢?以致於出現之前迎風獨自感嘆,對著明月孤單的吟哦著,對影自憐的無奈,誰又是知音呢?

 

作詩的靈感隨著枯槁的樹木一同枯竭,佳人的面容與落花一同消瘦。回想起在堂前階下玩著投擲錢幣的遊戲,小時候在坐牀前談笑、含蓄委婉的時候,幾乎恍然如隔世啊!

 

假使讓妹妹我成為一位虎頭麟角的男子,那麼你我便可結為筆硯之交;又或者兄長您成為蟬鬢蛾眉的女子,那麼你我也可以做為閨房中的好姊妹。因為怎麼見得韓愈(字退之,世稱「韓昌黎」)張籍(字文昌,人稱「詩腸」)二人不能並稱齊名,而宋若莘宋若昭二位不能繼續前人的事業呢

 

奈何時勢變異令攀附松樹的藤蘿不得不鬆脫,又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這些實在都是上天所設下的限制,又還能再說些什麼呢。那些讒言雖能離間了「北山之鳥」,然而精衛也能填平東海平息波浪,這都可以用來比喻我一直以來的志向。願與有心人共鳴之。

 

小妹玉簪敬言。」

 

呂並柏看完信後淚流滿面,馬上提筆寫了回信,信中的內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大約是以徐田若木,號栩野初詩人,詩風格樸勁清茂,各體皆工,而尤長於五言古詩的五言古詩方式寫詩相慰,將自己悲悽激動的言語透過手腕下的筆尖流露無遺。

 

之後呂並柏屢次以詩詞方式,偷偷的從簾子下面擲遞給余玉簪家的人終究還是有所察覺,便防備的更加嚴密。呂並柏因為學業受到感情因素羈絆而未能再有所突破,再加上現在感情上又更加的不如意,也只能壓抑著不滿的告辭回家。

 

余玉簪自從呂並柏辭歸之日起就得了(相思)病。呂並柏聽到消息後,更增添心中悲傷與急切,各種憂愁的情緒叢生,使得呂並柏就像一隻瘦弱的鶴悲哀的鳴叫著,強撐著身子度日如年。

 

呂並柏終於等不下去了,找了個藉口前去拜訪家,趁機探聽余玉簪的病情。但此時的余玉簪已經病得只能在床上沉沉睡著,而且已經無法飲水、吃飯。呂並柏悲慟的心情毫無保留的顯露在臉上,讓余玉簪的父母兄弟看到了,對呂並柏更加的厭惡,於是呂並柏此後再也不去家了。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宋若莘宋若昭唐朝唐德宗時期人。書香世家,父親宋庭芬生有五名女兒,依序是宋若莘宋若昭宋若倫宋若憲宋若荀,自幼教導她們經史、詩賦,五女都很聰明,未成年便都能下筆成文,當中尤以長女宋若莘與次女宋若昭的文章尤其清麗淡雅。姊妹倆都表示不願嫁人、願以學問顯揚父母。宋若莘為了教導妹妹們,仿效《論語》著作了《女論語》十篇,二妹宋若昭加以註解,成為女學童的主要教材,與漢朝班昭所著的《女誡》齊名。

 

:北山之鳥,指的是王小女兒紫玉的故事,請見《小小說 - 幽婚 <三>

 

----- 待續 -----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卷六.秋心山人

呂生者,名並柏,維揚人。少貧而孤,邃於學。有中表餘(余)高甫,其妹玉簪者,國色也,且善屬文,與生同歲。兩人自幼相處,為兒嬉戲,聰穎絕人,而相得亦迥異於他兒。玉母嘗笑曰:

「好一對能言鸚鵡!」

時兩人方九歲,聞而解之,相愛因愈篤,儼然雌雄之依倚也。十二、三歲,便各能詩。唱和酬答之間,每有多情語。年十五,玉父約之甚嚴,生至其家,不使復見。兩人之怨自此始。玉每於簾下窺生,動至永日,生亦為之神魂寓舍也。屢托媒者致辭,而餘(余)氏以生困弱,堅不許。

積半載,生以文會過高甫。玉徘徊簾下,乘間以函書投。生於密處拆視之,其略曰:

「自二年來,會絕蹤疏,眼中千里。每恨歲月淹馳,妹將笄而兄且冠,不復如垂髫時旦夕左右、形影無猜也。向使此身常童年稚齒,則相見相依,亦何至避若仇讎、視同行路?

豹以文章而深隱,翠以毛羽而高飛。吾兩人者,何以異此哉?乃音(昔)臨風獨歎,向月孤吟,弔影無端,賞音誰是?詩思逐槁木同枯,人面與落花俱瘦。回憶簸錢堂下。總髻牀前,言笑宛轉之時,殆恍然如隔世矣!

使妹而虎頭麟角,便可訂筆硯之交,兄而蟬鬢蛾眉,亦可作閨房之侶。安見韓張不可並稱,而莘昭不可嗣響乎!

奈何勢異鬆蘿,嫌防瓜李,天實限制,夫復何言。彼讒言間北山之鳥,精衛填東海之波,亦可以喻此素抱也。願與有心人共鳴之。

小妹玉簪斂衽言。」

生省書揮涕,亟具回箋。其詞不記,大約以徐田之言相慰喻,而淒激之音亦復形露腕下也。後屢以詩詞自簾下擲遞。其家微覺之,防愈密。生不得意,快怏而歸,而玉乃自此病矣。生聞之,愈增愴切,愁緒百端,臞鶴哀鴻,強支風日。托故造餘(余)氏,訪其病狀,則已沉睡衾帷,斷漿絕粒矣。生悲惻之情,形於顏面,而玉父母兄弟頗厭之。於是晦跡不復去。

……

 

 

( 休閒生活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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