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張露外出散步放鬆心情，不知不覺間登上了城門兩側上方的望樓，遠眺美景之餘詩興大發得高聲吟詠詩句，偶得「夕陽片石明羊角，芳草孤洲暗虎頭」的佳句。正為此高興時，有一位頭戴儒巾、神韻風骨讓人一見便感覺與一般人大大不同的少年，上前來對著張露拱手作揖，說：

「您是不是宜川的張露？我是雲林人鄭玉。剛才聽到兄臺吟詠的佳句，其韻味不比唐朝的李商隱（字義山，號玉谿生、樊南生）所作的《錦瑟》差啊。」

張露覺得對方以唐朝大詩人的作品來捧比自己的詩句有些不妥，就轉個話題問對方如何認識自己？鄭玉笑著說：

「我本來就認識你，只不過你不認識我而已。」

聽到此張露還是很茫然，基於禮貌還是感謝了鄭玉的褒讚，不過私下也對鄭玉有了仰慕的感覺，兩人在交談間也逐漸融洽起來。

不知不覺間天快黑了，張露就邀請鄭玉回到投宿的旅舍繼續抬槓，偶然間提到了考試的事情，鄭玉說：

「您對應試文章的文字、內容與段落規格自我要求太高，如此寫出的文章恐怕不符合現今世俗的口味。何不揣摩一下現在人們喜好的文張風格，也好在應試中一舉成功呢？」

張露笑著回答：

「從前春秋時期晉國大夫伯牙，不會因為面前的觀眾不懂得欣賞高雅的旋律而改變自己彈奏的曲調風格；晉國公卿趙襄子的馬車夫王良，奉命打獵時為趙襄子的寵臣嬖奚駕車，王良不會因為嬖奚為了要容易放箭射獵物而更改駕車的法則（他認為是嬖奚的箭法爛，射不中獵物卻牽拖駕車的技術差）。況且文章是可以留傳後世的功業，我怎敢為了迎合世俗而自我貶損文章的格調呢！」

張露這番話說的句句在理，鄭玉也不好再辯駁勸解，也只能打哈哈的帶了過去。兩人越聊越投機，一直聊到了天快亮時鄭玉才告辭離去。

----- 待續 -----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卷一．夕芳

宜川張伊理，邃於學而不偶，家故貧．一於（子）名露，年十三而伊理卒。

……

試有期矣，偶登城闕，興發高吟，得「夕陽片石明羊角，芳草孤洲暗虎頭」之句。一儒巾少年神骨清迥，前揖之曰：

「君非宜川張君者歟？余雲林鄭玉也。適聞佳句，不減義山《錦瑟》之調。」

露怪其擬議不倫，且問何以相識。玉笑曰：

「僕固識君，君自不識僕耳。」

露終茫然，陽謝之而心儀其人，漸與浹洽。

日既暮，邀歸旅舍。偶及試事，玉曰：

「君程文太高，恐不諧俗。盍揣摩時好，以圖一當」

露笑曰：

「伯牙不以里耳改弦，王良不為獲禽易轍，況文章不朽之業，安敢自貶！」

玉唯唯，比曉辭去。數日，杳不復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