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抒情交響曲版本，馬捷爾指揮柏林愛樂，費雪狄斯考&瓦拉蒂的演唱

奧國作曲家齊姆林斯基（Alexander Zemlinsky,1871-1942）的｢抒情交響曲｣(Lyrische Symphonie)，作曲於1922年，首演在1924年的布拉格，與馬勒的｢大地之歌｣相同，都是有聲樂，藝術歌曲形式的交響曲，還都是兩位歌者交替的唱，再加上齊姆林斯基與馬勒都是猶太人，而且活動範圍都在維也納，又是馬勒妻子艾瑪的老師與舊情人，還有齊姆林斯基的自述等關係，所以常被視為｢大地之歌｣的續篇，也是他的代表作。

｢大地之歌｣選用唐詩為歌詞，｢抒情交響曲｣則選用印度大詩人泰戈爾名著園丁集中的七首詩，雖都有東方的境界與情調，但泰戈爾這些詩主要是情詩，這可能是本曲限定只能由男中音與女高音交替的原因。而小馬勒十一歲的齊姆林斯基，和聲語法比馬勒更大膽，更接近無調，但管弦樂編制卻較小，雙簧管與低音管都比大地之歌少了一支，呈現出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二0年代，比較簡潔的氛圍，效果卻是一樣波濤洶湧，抒情樂章也優美深沉，加上簧風琴的部分很有意思(特別注意第一樂章後半)，馬勒｢大地之歌｣在國內演出已經相當多，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聽到｢抒情交響曲｣的演出，才能相得益彰吧。

經過猶疑後(0:34,這個旋律在結尾會再出現)，再度以此調性高聲奏響(1:09)，這下弦樂也加入了，平靜後，男高音用主要動機唱出：

1. 我心神不寧 (2:25,男中音)

我心神不寧，我渴望遠方(這個字特別提高)，我的靈魂在憧憬中遊走， 接觸到陰暗深淵的邊緣。(3:18,主要動機突然轉a小調)噢偉大的彼岸，噢你的笛子高亢的呼喚。 (3:45)我忘掉了，總是忘掉了，我沒有可飛翔的翅膀，永遠被綁在大地的一個角落。

(4:33)我充滿盼望，清醒著，我是一個在異鄉的異鄉人，(4:52)你的氣息，向我低語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5:08)你的話語我心能懂，就像他懂自己一樣，(5:30)噢遙遠的目的地，噢你的笛子高亢的呼喚。

(6:10)我忘掉了，總是忘掉了，我不認得路，也沒有長了翅膀的馬(6:25)，(6:48)我不安，我是在內心的流浪者(7:04,轉回原調，注意法國號一直在演奏主要動機)。在猶豫時光的日靄中(7:23)，多麼巨大的臉顯現， 在天空的蔚藍裡。

(8:09,出現簧風琴的聲音)噢遠處的盡頭，噢你的笛子高亢的呼喚。(8:25)我忘掉了，總是忘掉了，在我獨居(8:47,此音最高)的房子，(9:00)所有的門都是關閉的！噢你的笛子高亢的呼喚(9:17,高音的主音升f音)

最後可聽到簧風琴持續的ppp聲音，演奏升f音，又回到剛開頭的調性，以及極微弱的長號演奏主要動機(9:23)。

速度轉為熱烈的，第二樂章開始(9:46)，轉到關係調A大調，基本上還是用主要動機，只是速度快很多：

2.母親，年輕的王子(,女高音)

女高音唱(9:55)：母親，年輕王子今天必定會從我家門前走過，(10:05)早上我怎有心思幹活呢？ (10:31)教我，我要如何挽綁頭髮，如何挑選衣服，(10:43)為何妳那樣驚訝的看著我，母親， (11:03,降D大調)我深知，他不會看一眼我的窗戶，我深知，他很快就會從我眼前消失，(11:27)只有那笛聲的迴響，像嘆息一樣從遠方入我心。

(11:53)但年輕的王子要從我門前走過，為了這瞬間我要穿我最好的衣服。(12:23)母親，年輕的王子已從我家門前走過，朝陽照亮他的馬車(12:36,特高音)，(12:55)我從臉上拿下面紗，從脖子上扯下寶石項鍊，扔在他走的路上。

(13:21)為何妳那樣驚訝的看著我，母親，(13:46,又轉到降D大調)我深知，他不會拿起我的項鍊，(13:55)我知道，那在他的車輪下粉碎，在土裡留下來了紅色的斑痕。(14:14)沒人知道，我的禮物是什麼樣子，要給誰的，(14:42)但年輕的王子已從我家門前走過，我已把我胸前的首飾扔在他的路上了。

經過激昂的間奏，主要動機又在銅管出現(15:39)，妙的是用升F的異名同音降G，法國號激烈的吹奏，與弦樂各行其是，波濤洶湧，平靜下來後，男中音又唱：

3.你是夕陽的雲(17:04,男中音)

(17:04)你是夕陽的雲，蔓延在我夢裡的天空，(17:23)我裝飾你，給你穿衣服，常常用我靈魂的渴望。

(17:42)你是我的，你，住在我無盡的夢裡。(18:21)你的雙腳被我心熾熱的嚮往染成玫瑰紅色， (18:39)你，我夕陽之歌的收集者，我的痛苦釀造的酒味讓你的唇又苦又甜，(19:05)你是我的，我的，你，住在我孤獨的夢裡。

(19:34)以我熱情的影子，染黑妳的眼，(19:48)在我凝視深處的住客，我捕捉你，糾纏你，親愛的， (20:26)在我音樂的羅網中，你是我的(20:57)，我的， 你，住在我永恆的夢中。

小提琴獨奏開始，第一個和絃是d小調，但以下的音樂卻是由半音自由的展開，到女高音開始唱時，已成為D大調，為了表現夜的氣息，這個樂章採用了精緻的室內樂寫法，與前面幾個樂章有滿大差異。

4.對我說吧，我親愛的，用言語告訴我你唱的是什麼(女高音,23:05)。

(24:02)夜是深的，星星消失在雲裡，(24:36)風在夜叢中嘆息，(25:05 注意這句後面的鋼片琴表現散髮)我將披散我的頭髮(高音)，我的藍色大衣像黑夜一樣的裹住你，(25:42)我抱著你的頭在胸前，在這裡，在甜美的寂寞中，向你心傾訴。

(26:21)我閉眼傾聽，我不看你的臉，(27:16)等你的話說完了，我們將沉默靜坐 只有樹葉在暗夜中低語。夜將拂曉，將要黎明(28:00)，我們看著彼此，然後各走各的， (28:44)對我說吧，我親愛的(樂譜指示要像消失一樣的)。

然後標為｢火熱又充滿力量的｣，又變回全樂團奏出(29:11)，調號看似是C大調，實則常出現E大調，這樣突兀的安排，暗示著｢解放｣。

5.讓我從甜美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吧(29:29,男中音)，

(29:29)讓我從甜美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吧，愛人！ 我不再要親吻的酒，(29:43)這濃厚的香氣窒息了我的心， (29:55)開門吧，給晨光讓道，(30:16)我消失在你之中，被妳溫柔的擁抱捕捉。 (30:30)把我從你的魔法中解放，把勇氣還給我，把我自由的心獻給你(30:50,增五度音程的滑音)。

由帶著弱音器的中提琴開始(31:19)，長號則用阻塞音奏出剛剛｢解放吧！｣的旋律(31:37)，這樂章幾乎是無調的，高低音落差大，聽來有些歇斯底里。

6.唱完最後一首歌，就讓我們走吧。(31:56,女高音,用的也是剛剛”解放吧！”的旋律)

唱完最後一首歌，就讓我們走吧(31:56,女高音)，當夜過去，就把夜忘掉。(33:01)我想要擁抱誰呢？(33:16)夢無法捉住，(33:10,主要動機出現)我貪婪的雙手把空虛按壓在我心上，(33:53)折磨著我的胸膛。

主要動機又響起(34:04)，讓人想到第一樂章的不安，平靜下來後轉到D大調，男中音唱：

7. 安靜吧，我的心(35:47,男中音)

(35:47)安靜吧，我的心，讓離別時的時間也是那麼甜美…(36:07,突然第三音升F還原，有小調味道) 那不是死亡，而是完成。

(36:31)愛將融入記憶中，痛苦將隱藏在詩歌裡。(37:00)讓你雙手最後的觸感如此溫柔，像夜裡的花朵(可聽到剛騙勤好像敲鐘一樣的音響)，(38:12,又是瞬間將第三音升F還原)我一直默默站著，噢，這洋溢著美的最後時刻，這一瞬間，(38:45)在沉默中，你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39:13)我俯身在你面前，舉起了燈，來照亮你的行路(39:29)。

最後這句剛開始有想做成F大調，但和聲卻悄然轉成f小調。出現了似乎是從馬勒大地之歌的音階(39:42)，這其實就是曲子剛開頭的猶疑部分的旋律，這整首曲子都與大地之歌有親近的連繫，不管是突然大調轉小調，在平靜中帶有不安的半音變化，常用滑音，鋼片琴等樂器。

尾奏發揮了全樂團的能量，主要動機在低音響起(40:56)，d小調的和聲與高音部分產生重大衝突，經過一個大幅向下的滑音後(41:20)，好像大徹大悟後，看似D大調取得了主導權(41:49)，升F音與開頭的升f小調遙相呼應，雖然小提琴高音還在B，這其實也類似大地之歌結尾的附加六度，鋼片琴加入後，最後就以曖昧未解決的和聲，結束全曲。

這首最後的曲子，與馬勒大地之歌最後樂章一樣，也是講到"別離"，但馬勒的充滿離世的氛圍，呈現出濃厚的依依不捨，而齊姆林斯基卻比較超然，即使離別，還是希望"照亮你的行路"，千言萬語都已蘊含其中，表達了最悠遠的祝福。

文/歌詞翻譯：夏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