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1 之2 之3 之4

歷史永遠無法輪迴，不知林徽因若接受徐志摩的追求，會是鶼鰈情深，還是在愛的幻影消散後步入坎坷。但徐陸兩人的愛情卻留下歷史痕跡，起初火熱浪漫，徐志摩像蠶為她吐文絲、結情詩，卻漸漸地作繭自縛。

陸小曼的開銷越來越大，入不敷出下，徐志摩應胡適之邀，到北京大學任教以貼補家用。陸小曼卻捨不得離開紙醉金迷的上海，於是徐志摩坐飛機往返北京上海，而為減少機票費，還搭安全性差的郵政貨機。

但距離仍讓感情生間隙，1931年初冬的某日，陸小曼急發數封電報催徐返家，徐回家後兩人大吵，她隨手擲煙槍到他臉，幸未擊中，卻讓金絲眼鏡碎落於地，徐志摩也負氣離家。

一週後，落魄的徐志摩憶起林徽因，搭機往北京聽她講演建築藝術，飛機在漫天大霧中，於濟南上空撞山。春蠶最後沒化成蝴蝶，而在冬日似繭的客艙內瑟縮，結束倉促的一生。

徐志摩的愛情，也許是後代的負面示範。但情詩仍是正面陽光，照進中國文學史的門窗，甚至照亮了死亡蔭谷。面對死亡，徐志摩還曾翻譯羅塞蒂的英詩「歌」，以浪漫驅走人生最後的苦悶：

我死了的時候 親愛的
別為我唱悲傷的歌
我墳上不必安插薔薇
也無須濃蔭的柏樹

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
淋著雨也沾著露珠
假如你願意 請記得我
要是你甘心 忘了我

我再不見地面的清蔭
覺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聽不見夜鶯的歌喉
黑夜裡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陽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許 也許我記得你
我也許 我也許忘記

徐志摩吞最後一口氣前，是否如此釋懷，後人不得而知，但他的譯詩，確實踏破東方對死亡的禁忌與憂鬱。「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聖經約翰福音的名句，道出生命的意義。

徐志摩離去後的隔年，新種籽發芽，詩人何其芳為死亡寫出更琅琅上口的新詩─「花環」：

開落在幽谷裏的花最香
無人記憶的朝露最有光
我說你是幸福的 小玲玲
沒有照過影子的小溪最清亮

你夢過綠藤緣進你窗裏
金色的小花墜落到你髮上
你為檐雨說出的故事感動
你愛寂寞 寂寞的星光

你有珍珠似的少女的淚
常流著沒有名字的悲傷
你有美麗得使你憂愁的日子
你有更美麗的夭亡

我鍾愛羅塞蒂的「歌」，也愛朗讀何其芳的「花環」。春蠶過了談戀愛、吐情詩的年齡，生命到終點後卻化成翩翩蝴蝶，拍動詩的翅膀高飛，讓死增添許多浪漫。延續這一彎清新詩流，我也譜曲填詞了一首葬歌，跨越時空送別徐志摩，以及更多人類生命離去，詩歌生命卻永恆的詩人。

風中的祝福
路仁教授詞曲

將我灑在泥土裡
不要刻碑或留字
我來自泥土
終於走回了歸途

將我灑在泥土裡
不要木頭或水泥
我來自風中
人生來去多匆匆

我的花是一封封的信
朵朵寫滿我的愛意
我的樹長滿思念的葉
片片為妳唱著愛之歌

讓我們在風中歌唱
唱到天涯唱到了蠻荒
讓我們在風中歌唱
唱到地球慢慢地變老

將我灑在泥土裡
不要把我忘記
我來自風中
回到了風中

將我灑在泥土裡
不要把我忘記
我來自妳心
永遠在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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