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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跟隨
2011/07/01 06:19:44瀏覽621|回應0|推薦16

孩子,今天你的爸爸來向我要你的命名,問我「取好了沒?」

「我以為你要自己取。」我有點受寵若驚。

「長孫的名字不是都由阿公取的嗎?」

 聽到你的爸爸這麼說,我才驚覺到,我要做阿公了。

時間果然過得飛快,遙想不久前,我還不知道怎麼做爸爸,現在,我要做阿公了。

孩子,你一定要原諒我,其實,我還沒有準備好要做阿公的,雖然我心底冥想了好久,想著有一天和你一起過你的童年,重溫我自己無法記憶,已然忘懷的童年。

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要做阿公,孩子,雖說歲月已經把我烙上了風雨刻痕,幾十年風霜的歷練,早已點染機械了我的內心,但是,我必須坦白講,對於這個社會,我還沒完全看懂,我還無法明白這個世界。

一直以來,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兒子,然後是平凡的父親,可以想見,也將是一個平凡的祖父,你說,我怎麼有能力告訴你,人生,該怎麼迎接,路,該怎麼走?

但是,你迫不及待的來了,在還無法開口說話前,委託你的爸爸,向我索取一張世間的通行證,這張通行證,將一生一世跟隨你,最終可能會一文不名、一世沒沒,也可能將越沉越香、光照「吳」家,這,都不是我能預期的。

那麼,到底,我該給你一張怎樣的人世通行證才好呢?

我的爸爸,也就是你的曾爺爺,曾經對我說:「我們姓吳的都是靠天吃飯。」

這話怎麼說呢?因為「吳」和「無」同音,「光明」「正直」「勝利」,對別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好名字,對我們「吳」家卻是不宜的,我們怕的是,將來真的變成「無」光明、「不」正直、「沒」勝利。你能想像,我們敢取「信義」、「國家」、「忠孝」這些意義遠大的名字嗎?退而求其次,「長壽」、「寶玉」、「財富」就可以嗎?恐怕自己都不同意。

因此,對於你,我的長孫,我一定要千思萬想,千迴百轉,竭盡所能為你取一個最適合的名字。

該怎麼稱呼你才好呢?你的阿嬤因為名字太好,又「賢」又「淑」,結果讓她做到死都不敢稍為鬆懈一下。這樣想想,不好的名字或一般的名字,是不是就不需要承擔一輩子的重負了呢?

卻又不然。

取一個好名字,不但是長輩對你的殷殷期盼,更彰顯大家希望你的一生,有一條光明的指引。

但,好名字配上我們的姓後,卻又變成為一道複雜又無解的難題。在自己和自己無數次日夜的衝突和辯論無結果後,我有時不免想頹然放棄,卻又不甘心,難道,要我為你取一個菜市場名,像是「武雄」「文龍」嗎?又或者取一個賤名如「乞命」「菜堆」,然後欺騙自己說,負負可以得正嗎?

 

望著秋天灰濛濛的天空,聽著淅瀝的雨聲,想到這將是跟隨你一輩子的圖騰,更有可能是你一生的追隨,我不禁正襟危坐起來,一二三四五,筆劃算了又算,唯恐有所不妥;金木水火土,五行排了又排,希望你能一世亨通。

但,人生真的是這樣嗎?一世富貴就代表一生幸福美滿嗎?命書上所謂的好名字、好筆劃,真的可以賜給我們榮華富貴的人生嗎?答案恐怕不是這樣。一樣的李登輝,有人做總統,有人困頓一生。相同的名字,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因緣和際遇。

我越算越迷惑,內心更加猶豫不安起來,到底,該給你怎樣的名字,才能無損於你的未來呢?

命書上說,名字影響人只佔百分之一二,想要成功,靠的是努力和汗水,印證成功者的名字,這話不假。

我因此釋懷,不再疑慮。

將來你固然可以說,倒楣生在「無」家,你也可以驕傲地說,幸運生在「吾」家,吳固然和「無」同音,也和「吾」形影相隨,端看你怎麼想。

別人可以說你「無光明」,但你自己一定要堅持「吾光明」;別人可以譏你「沒正大」,但你一定要期勉自己「我正大」。

別人可以笑你「無有義」,但你一定要期許自己「吾有義」;別人可以罵你「不感恩」,但你一定要勉勵自己做到「我感恩」。

姓是祖先給的,無法丟棄,名字則是一輩子的跟隨,是我們對你一生一世的期許和盼望,希望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那一天我走了,回家了,希望能聽到你捻著香大聲告訴我:「阿公,我真喜歡你的命名,也無損於你的期待。」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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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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