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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 used with permission by Mr. Teng Tan；

Clouds from the Air by tengtan / © All rights reserved

Clouds glow at sunset viewed from the window of a commercial airline.They look like two lovers holding hands, beautiful yellow glow!

    本文(2009-01-07刊登於世界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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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中去來

只要不是黑鴉鴉的一片，我總是精神抖擻、興致勃勃地注意外面的動態。窗邊的誘惑是那透露的天光，日出予人期待的興奮，日落只有暫且偃鼓休兵的無奈。而那一抹紅暈，也是引人的焦點。天色愈亮，雲氣形狀愈加顯明，無論怎樣的姿容，永遠不同，永遠新鮮。先是淡淡稀薄輕煙似的大幅雲影占據大半天空，隨著紅光的分散遠布，漸漸變成均勻的淺藍泛白。飛機滑行，多數時候相當平穩，彷彿凝滯不動，但周邊的雲彩異象與先前有別，便可判定前進之必然。

雲外有雲，天外有天，唯有人在遙遙九天之上，才真能體會這天空的遼闊壯麗之美。白雲的繁華盛景，不是在地面見到的那種仰望不可即的疏遠。這裡看見的是鄰近舞台、就在身邊的熱熱鬧鬧、冷冷靜靜。終於懂得什麼是動中不疾不徐、從從容容的「冉冉」，什麼是靜裡不慌不忙、悠悠自行的自在雍容。雲態的感覺是靜的，雲行卻是動的，動中有靜，靜中有動。

至於表象的豐饒多致，則是目不暇給的極色之享；雲與雲的交疊反覆，雖相接而不受化，各自保有原味的美姿麗影；如一枝擎天大筆，刷下醉言醉語的煙雲酬唱。甩落的白水句點，都幻化成多麗小娃，爭著揮舞小掌，畫出屬於自己的天空。播下如珠妙句的種子，變成沉默的箴言雋語，讓你咀嚼永世。

最愛看滿天的冰淇淋蛋捲世界，由大庫存舀出軟綿綿的雪花霜淇淋，到處拋撒，瀟灑不拘地翻湧滑流成千千萬萬的樣貌。也像卡通片裡 Care Bear 白雲國度中的柔軟安樂窩，那底色天青巨大無邊的海洋，水波綿密細緻，流漾無方，綿羊毛團團綣綣，一坨坨輕柔推擠堆垛，不覺得透不過氣，而是很舒服地相擁，隨意擺出輕鬆快樂、興奮異常的迫不及待，雖是無聲，卻似乎彼此絮絮叨叨、熱熱切切地訴說遨遊千萬里的奇聞妙事。不一會兒，來自各處棉花聯合國會員的小棉絮碎塊兒，齊集參加大會。它們的位子不固定，疏疏密密，隨時調整；剛剛還擠成千重山萬層雪，此刻突然疏散各有一方空間好做體操，或是靜坐調息，或各據本位，於天庭廣場匍匐。有時散逸錯落而相距並不遙遠。

飛機下降了一些，雲層呈現浩浩江河式，像原子彈爆發，煙塵巨股，團團滾滾，混沌累累，開成大花處處，爭妍比豔。雖然只有一種純白，在刺眼陽光照耀下，鮮亮程度也有多種等級；從睜不開眼睛的極亮大塊淨雪緞面，到輕細軟紗，柔波萬縷裡的明暗相間，層次無數，引人目眩神往。

看著看著，眼光迷離。打盹片刻，大部分雲朵已不見蹤跡，只有天邊幾小團碎雲，靜靜歇息。另有一隊大陣仗趕集似地扶老攜幼蜂擁而來，近處的卻是透明澄澈，有如一大片湖水，分明歷歷的是湖底，阡陌道路彷彿浸潤其中。

再下降，浮雲多已飄然而去，有些細細的紋路，在無際的汪洋裡漸漸翻白移位。蒼綠的山巒，曲折流線的公路，如帶狀委婉迆邐，三兩湖泊間雜交錯著。

逐漸接近地面，作別雲間，一切紅塵溫暖都清晰地向你迎來了。

（寄自俄亥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