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2019/11/05 19:42:34瀏覽1338|回應0|推薦27 | |
文/薩芙 圖/陳銘竹 〈躲避球〉
團隊運動項目中,躲避球最多潛規則,常讓我有種身不由己的念頭。 單號一邊,雙號一邊。哨音開始,中圈跳球員搶球。 砰——兩邊人馬像炸開的煙花。 混亂中,有人踩到我的鞋跟,白球鞋落在場中央,被踢過來,踹過去。我一跛一跛忍受粗糙的地面,東奔西跑。 我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水來土掩,跟著人牆移動,夾縫求生。二是肉包子打狗,乾脆擋下一球,去場外納涼。這是犧牲,跟觸球犯規拖延不一樣。趁出場空檔,我焦急把腳套進那隻塌皺帆船。 「喂,去撿球。」虎哥說。 他是單號主將,喜歡出奇制勝快攻,跟內場使個眼色,幾乎百發百中。他不願鬆懈優勢,總把復活機會讓給我,只因我個子小又會閃。 我穿好步鞋,綁緊鞋帶,右手擦掉額上的汗,左手抹掉下巴的垢。眼睜睜看同學一個個被擊中的部位,心想,打中屁股好像最不痛。 雙號主將鷹眼喜愛享受最後一擊的快感,就算眼前的目標有機可趁,仍於限定次數內,與副手來回傳球,折磨人。鷹虎之爭下,我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難熬的是,一星期至少有兩堂體育課。 鷹眼玩膩了內部挑戰賽,竟口出狂言,向同一節課的高年級宣戰。 六年熊班的團隊精神抖擻,個個高頭馬大,我嚇得快尿褲子,才過幾招,就知道雙方實力懸殊,我們班簡直是待宰的羔羊。 虎哥當頭兒慣了,鷹眼也一樣。兩人的戰術本就不同,更別提攻防。我們其他人毫無喘息機會,有些女生的膝蓋磨破皮,有些男生的眼鏡被打歪。 原本,我樂當守備者——誘敵、阻球、擋箭牌——這次卻陷入泥淖。隨著敵方緊迫盯人,我的防禦力、體力逐漸損耗,小腿肚陣陣抽緊。有個女生嚇哭了。我不知道哪來的傻膽,跟她說:「別怕,跟著我跑。」 沒等我們套好招,一記快速旋轉直球立刻擊來。我伸手硬接,沒握好,痛楚襲上指關節,球彈了三個半弧,滾到中線。對手撿起來,爆擊了我旁邊的女生。 嗶,嗶—— 第一回合結束。說實在的,我沒把握保護任何人。 二分鐘換場後開始。鷹眼的彈地球明顯增加,回彈力道釀成敵方第二人出局。虎哥的移位與轉身讓人猜不透,忽左,忽右。我像螃蟹橫移,對付夾殺超有用。沒想到,熊班攻擊力強的隊員多,施展十字傳球。我們兜圈子跑,繞得頭暈腦脹。正當我被鎖定,虎哥張臂替我擋下一球。 出場時,他悄悄說:「丟球高度維持在目標的膝關節上下,水平低的球很難閃。」 彼此的信任是扭轉的關鍵。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陣陣風沙吹拂,我拚命揉眼,弄不掉砂粒。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我接到球後,想爭取時間,順勢擲目標,可惜手腕軟綿綿。 「傳給我。」鷹眼說。 虎哥也說:「傳給我。」 我想傳給虎哥,也想傳給鷹眼。其他人壓低身子,連接成長長的蜈蚣隊形,躂躂移動快速。我決定給虎哥機會,但他沒打中,我想下次最好換鷹眼。 目前為止,我們與熊班場內人數相同,發球權越來越多,對方的擲擊球都能接住。這場堅持到底的硬仗,只要場內或場外無人照應,很快潰不成軍。 沒想到,熊班主將鎖定我,下達終極指令,「大家集中火力,先擊斃他。」 我口乾舌燥,兩腳像拖著十公斤重的沙包,每一步都將決定成敗。 熊將目光炯炯,緊緊握住那顆有點消氣的球,彷彿灌注身上所有力氣,直直朝我狠擲。 時間倒數三、二、一。鷹眼大喊:「快趴下!」 我張圓了嘴巴,眨了幾下眼睛,暗暗祈禱別瞄準我的褲襠。 裁判哨音響起。嗶—— 呼!我躱過了那致命一擊。 (刊於 國語日報故事版20191105) 延伸閱讀 九歌書房 少兒小說系列: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