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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拉莫》胡遷
2019/01/15 01:46:57瀏覽940|回應0|推薦26

請有心理準備,這不是你想的那種舒適閱讀。

這部短篇小說及劇本集結,是胡遷離世前的危險寫作。他是個自備雷管,隨時引爆現象的書寫者,你隨時身處爆炸現場,裡頭的負荷與罪惡難掩裂縫,滿目瘡痍,充滿《罪與罰》的灰暗、絕望與污濁,伴著痛苦,撕裂掙扎在讀者的面前。

〈看吶,一艘船〉敘述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去剪髮,理髮師剪下了他的耳朵,他就帶著這個耳朵穿越整座繁忙擁擠車流的城市,去醫院。他遇見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女孩露出髮下小巧的耳朵。她說,像一艘帆船。女孩純真無畏的話語,消彌了男子的憤怒。是所有短篇中,有溫度的一篇。有救贖感,讓人感覺真有那麼個女孩存在過。

同名短篇〈遠處的拉莫:警報〉是黑暗現實的悲劇,充滿被傷害與侮辱。

母親把主人公託給小姨,他不願進炊房,寧睡豬圈。他跟為非做歹的少年沈浩玩在一塊兒,也在黃裙女孩身上玩。藏青色的荒原什麼都沒,他跟女孩住進一間簡陋的房子,日子拮据,男孩要女孩記住,遠處的拉莫在看著你,那是你的神……

有一天,沈浩告訴他家裏有個鍋,當他跟女孩拿著鍋回來時,遠方的警報聲響,他感覺拉莫在呼喚……

主人公在精神上賦予了神的存在,即使被罪惡擊倒在地,難受也要爬起。他從反抗到原諒,從暴裂到麻木,把所有的赤誠給了女孩,然而拉莫,卻變得面目可憎。

〈遠處的拉莫:邊界〉從貧瘠的荒原進入了極權的邊界。主人公藉著焚化廠主事者范先生賞識他的畫作,在此工作一年。這處運作著極端的恐懼、暴力與邪惡的焚化廠,是沒有神的所在。母親死後,主人公成了運屍人,送進焚化廠加工。從荒原到焚化爐,一種荒誕沒有生機的地界,沒有選擇任何事物的權利。他想脫離這裡,做了去拉莫的打算……巴赫的受難曲無限播放,兩小時後,他抵達了。

他的作品呈現,猶如三島由紀夫在《愛的飢渴》中,悅子在日記中寫道,「哪兒還有什麼比企圖從金錢裏面達到金錢外面的努力更難堪更痛苦的事呢,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在沒有洞穴的金錢裏鑿開一個洞穴。那就是……」不同的是,悅子屢下決心要拚命接近它。它卻逃之夭夭。她的信條是:「不過分認真思考問題。…要活下去就要有什麼現成的"信念"。

種種輾壓過的生活,生肉般的文字飽含濃重的暗金屬味。然而,這個故事中的小姨,又在〈海鷗〉出現。它是扁平的,隨處捏掉的角色,卻又如魅影,不斷徘徊著惡之根。

〈海鷗〉取材於真人真事,農場宿舍的血腥屠殺,人性蕩然無存。它不若《大逃殺》那般有著前提與設定,而是隨機,沒有交代原因。其中的於傑與韓子辰,也在舞台劇本《抵達》中出現。《抵達》的藝術表現以批判為對話組塊,有男女間的因果關係,隨機亂入的女亡者低語、梭爬、嚎叫。反覆不斷出現黑色駭人的旋律,著眼於人性的與非人性的。

解讀胡遷作品是困難的。

讀者可以從書後的訪談,去瞭解影響他創作表現的養分。例如:導演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岡薩雷斯。文學作品《白癡》《預知死亡紀事》(一椿事先張揚的兇殺案)。胡遷談到,「現代書寫關注的是被遺棄的這部分,不被遺棄的部分以前的藝術家已經敘述得很完美了。比起增加生活的重量,我更認同深入當下的覺知,生活本身就是無底洞,不用再添磚加瓦了。歷史、大事件、變革與運動,這是歐洲古典文學到俄羅斯文學到拉美文學,那時期做的事情。

胡遷曾在《文學報》訪談中表示,文學是很安全的出口。

他說:「文學指向真理,裡面有生與死之間的是憂鬱,有純粹的美感,不論敘述得有多複雜和灰暗,它都呈現著一種恒久的人類存在狀況。生活中,大部分的邏輯都只是一個問句:『你這麼做就是為了多撈點什麼嗎?』

雖然在閱讀過程中,感受到胡遷的作品黑暗、無望、下沉。但這是他美化過的,現實比故事還黑。如同書上所載,「他彷彿並沒有離開,只是率先抵達。」

書名:遠處的拉莫

作者:胡遷

出版社:寶瓶文化

出版日:2019/2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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