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之路上的詩人足跡

那是一個初秋的午後，我一個人前往海德堡的哲學家之路《Philosophenweg
》散步，從貝爾格街開始，經過物理研究所，（成立於1911年，出過兩個諾
貝爾獎得主）一眼看到充滿陽光的哲學花園，旁邊豎立著一個手掌模型，掌
心寫著一句話："HEUTE SCHON PHILOSOPHIERT？（今天哲學過了沒？）

在這裡可以鳥瞰緩緩流動的內卡河 (Neckar) (萊茵河支流)、河上的行船、
漂亮的巴洛克古橋以及對岸山邊美得令人屏息的廢墟古堡。

誰能想像，這條哲學家之路（又稱哲學家小徑）它曾經承載了多少熱情探尋
的渴望、精彩絕倫的辯論和心靈火花的激盪？她迷人的景色賦予了人類創作
的靈感，幾百年來，海德堡大學培養出許多風流才子、哲學大師和浪漫派詩
人不計其數。

黑格爾以及荷爾德林都曾在此求學，歌德在海德堡時更是每天下午四點整必
然散步在這條小路上。步道上留下的他們的足跡，也許日漸模糊，而他們所
留下來的的文學、詩與哲學卻世代流傳，永存人心。

我來到哲學家之路主要是尋找荷爾德林（Hoelderlinanlage）及艾興多夫（
Eichendorff）兩位詩人的紀念碑。荷爾德林在1800年他寫下了著名的詩篇
『海德堡頌歌』，紀念碑上刻著這首詩的第一節：

我已經長時間愛你
想喜悅的叫你母親
送你一首質樸的歌
你是祖國土地上
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城市

全文如下：

海德堡頌歌

我已經長時間愛你
想喜悅的叫你母親
送你一首質樸的歌
你是祖國土地上
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城市

仿佛林中鳥飛過山峰
掠過流經你身邊閃亮的河
橋身輕盈而有力
行人和車輛從上熙然而過

當我從橋上走過
彷佛諸神送來的奇蹟把我吸引
是遠處山上迷人的風景
出現在我的眼前

於是年輕的河拉跩著走向盆地
好像心兒愉快而憂傷
這樣美麗而可愛的沉落
把自己投進時間的河川

你送給過客泉源 送給他
這涼爽的樹蔭 於是河岸
都目送著他   並從水面
蕩漾出它們迷人的影像

然而在河谷上空沈重地懸掛著
雄偉而命運多舛的古堡
垂落谷底
被風雨雷電撕咬
然而永恆的太陽卻傾注

巨大而古老的形象以
年輕的光亮
並纏繞著生氣勃勃的
綠色藤蔓
美麗的森林
喧嘩在古堡上端

樹叢綻開花朵
直落歡快的河谷
妖媚地倚在山頭
岸邊
你條條快樂的街巷
休恬在芬芳的花園下面

（苪虎譯）

詩中充滿了對生命的反省，對歷史的沈思。既寫出了海德堡的浪漫風采，又
蘊含著沈重的歷史。
他的名句「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而他早年確實是「詩意地」漫步在這
條小路上。

他的一首「無題」令我印象深刻

 無題

每天走著不同的道路，時而

走向林中的草地，時而到泉邊,

時而到薔薇盛開的山巖上，

從山上眺望原野；可是，

麗人啊，日光下到處看不到你，

微風中消失了那些語言，

溫柔的語言，從前我在你身旁

　……

 是！你已遠去了，幸福的面龐！

 你的生命的妙音絕響了，我再也

 聽不到了，唉！你們而今安在，

 迷人的歌唱，從前曾經用

天神的寧靜安慰我心靈的歌唱？

多麼久遠！哦，多麼久遠！青春

衰老了，甚至在當時對我

微笑過的大地也面目全非了。

哦，別了！我的靈魂每天離開你，

又回到你身邊，我的眼睛為你

流淚，它又炯炯地向著

你所停留的那邊眺望。

 （錢春綺 譯）
 

另外一位詩人艾興多夫的紀念碑有著美麗的詩句：

在萬物中沈睡著一首歌
在那裡隨著夢兒前去
於是世界開始歌唱
而你只與符咒相遇

艾興多夫在海德堡時曾住在主街一家麵包師家，而麵包師有位漂亮可愛的妹
妹叫凱蒂，兩人墜入情網。凱蒂是管溪村一位葡萄酒桶師的女兒，她的叔父
是磨坊主人，兩人常常在磨坊幽會。可惜，後來由於凱蒂家搬走，他們的戀
情中斷，

艾興多夫因此寫下著名的情詩《破指環》。

破 指 環

在一處蔭涼的谷中

有磨坊的風車轉動

那兒住過我的愛人

如今已不見她的芳蹤

她對我立過誓言

而且送過我一隻指環

她後來卻背信棄義

我的指環斷成兩半

我願做吟遊詩人

飄泊到海角天涯

歌唱我自己的歌曲

走過一家又一家

我願做一個騎兵

走上血戰的疆場

在黑夜籠罩的戰地裡

躺在靜靜的篝火旁

我聽到風車的聲音

總覺得不知所措

我情願離開人間

倒落得無憂無慮

戀情幻滅，指環斷裂

但即使做了游吟詩人和

騎兵浪跡天涯

相思之情何嘗能輕易斷絕

所以只要再聽見風車的聲音

愁思便不絕如縷

這首詩寫於 1810 年，全詩充滿想像，貫穿著憂傷和浪漫，語言自然樸素，
韻律優美，迴腸盪氣，被譜為歌曲傳唱成為傳世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