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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8 23:11:56瀏覽751|回應0|推薦2 | |
中國韻文裏頭所表現的情感 梁啟超 ==七== 這回講的,是含蓄蘊藉的表情法。這種表情法,向來批評家認為文學正宗,或者可以說是中華民族特性的最真表現。這種表情法,和前兩種不同。前兩種是熱的,這種是溫的;前兩種是有光芒的火焰,這種是拿灰蓋著的爐炭。 這種表情法也可以分三類。第一類是情感正在很強的時候,他卻用很有節制的樣子去表現他,不是用電氣來震,卻是用溫泉來浸。令人在極平淡之中,慢慢的領略出極淵永的情趣。這類作品,自然以三百篇為絕唱。 如: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如: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路遲遲,載渴載饑。 如: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 拿這類詩和前頭幾回所引的相比較,前頭的像外國人吃咖啡,燉到極濃,還攙上白糖牛奶。這類詩像用虎跑泉泡出的雨前龍井,望過去連顏色也沒有;但吃下去幾點鐘,還有餘香留在舌上。他是把情感收斂到十足,微微發放點出來,藏著不發放的還有許多;但發放出來的,確是全部的靈影,所以神妙。 漢魏五言詩,以這一類為正聲。如李陵的: 攜手上河梁,遊子暮何之。徘徊蹊路側,悢悢不能辭。 行人難久留,各言長相思。安知非日月,弦望自有時。 努力崇明德,皓首以為期。 那神味和「瞻彼日月」一章完全相同,真算得「含毫邈然」。又如古詩十九首裏頭的: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這類詩都是用淡筆寫濃情,算得漢人詩格的代表。後來如曹子建的: 高臺多悲風,朝日照北林。之子在萬裏,江湖回且深。…… 阮嗣宗的: 嘉時在今辰,零雨灑塵埃。臨路望所思,日夕複不來。…… 陶淵明的: ……情通萬裏外,形跡滯江山。君其愛體素,來會在何年? 謝玄暉的: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關山近,終知返路長。…… 都是這一派。漢、魏、六朝詩,這一類的好作品很多。 這一派到初唐時,變了樣子:他們把這類詩改做「長言永歎」的形式,很有些長篇。但著墨雖多,依然是以淡寫濃。我譬喻他好像一桌極講究的素菜全席。有張若虛一首,可算代表作品。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如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時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江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紋。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天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沈沈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春江花月夜》) 這首詩讀起來令人飄飄有出塵之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這類話真是詩家最空靈的境界。全首讀來,固然回腸蕩氣;但那音節既不是哀絲豪竹一路,也不是急管促板一路,專用和平中聲,出以搖曳,確是三百篇正脈。 初唐佳作,都是這一路;雖然悲慨的情感,總用極平和的音節表他。如李嶠的: ……自從天子去秦關,玉輦金輿不複還;珠簾羽帳長寂寞,鼎湖龍髯安可攀。 千齡人事一朝空,四海為家此路窮;雄豪意氣今何在,壇場宮館盡蒿蓬。 道旁故老長歎息,世事回環不可測;昔時青樓對歌舞,今日黃埃聚荊棘。 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飛。(《汾陰行》) 相傳唐明皇幸蜀時候,聽人背這首詩,泣數下行,歎道:「李嶠真才子!」這種詩的品格高下,別一問題;但確是初唐代表,確是中國詩界傳統的正聲。後來白香山從這裏一轉手,吳梅村再從這裏一轉手,但可惜越轉越卑弱。 盛唐以後,這一派自然也不斷,好的作品自然也不少;但在古體裏頭,已經不很通用。因為五古很難出漢魏範圍,七古很難出初唐範圍。倒是近體很從這方面開拓境界。因為近體篇幅短,非用含蓄之筆,取弦外之音,便站不住,內中五律七絕為尤甚。唐人著名的七絕和孟、王、韋、柳的五律,都是這一派。杜工部詩雖以熱烈見長,他的五律如《涼風起天末》、《今夜鄜州月》、《幽意忽不愜》等篇,也是這一派。 王漁洋專提倡神韻,他所標舉的話,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雖然太偏了些,但總不能不認為詩中高調。我想,他這種主張是對的。但這類詩做得好不好,全問意境如何。我們若依然僅有三百篇漢魏初唐人的意境,任憑你運筆怎樣靈妙,也不能出他們的範圍;只有變成打油派,令人討厭。我們生當今日,新意境是比較容易取得的。那麼,這一派詩,我們還是要盡力的提倡。 第二類的蘊藉表情法,不直寫自己的情感,乃用環境或別人的情感烘托出來。用別人情感烘托的,例如《詩經》: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陟岵》) 這篇詩三章,第一章父,第二章母,第三章兄。不說他怎樣的想念爺媽哥哥,卻說爺媽哥哥怎樣的想念他,寫相互間的情感,自然加一層濃厚。 用環境烘托的,例如《詩經》: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鸛鳴於垤,婦歎於室;灑掃穹窒,我征聿至。 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於今三年。(《東山》) 且不說回家會著家人的情況,但對一件極瑣碎的事物——柴堆上頭一棚瓜說:「咱們違教三年了。」言外的感慨,不知有多少。 古樂府《孔雀東南飛》,最得此中三昧。蘭芝和焦仲卿言別,該篇中最悲慘的一段,他卻悲呀淚呀……不見一個字。但說: 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紅羅複鬥帳,四角垂香囊; 箱奩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 人賤物亦鄙,不足迎新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古詩《為焦仲卿妻作》) 專從紀念物上頭講,用物來做人的象徵;不說悲,不說淚,倒比說出來的還深刻幾倍。到別小姑時,卻把悲情盡地發泄了。 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 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 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同上) 蘭芝的眼淚,不向丈夫落,卻向小姑落。和小姑說話,不說現時的淒慘,只敘過去的情愛;沒有怨恨話,只有寬慰和勸勉的話。只這一段,便能把蘭芝極高尚的人格極濃厚的愛情,全盤湧現出來。 後來用這類表情法,也是杜工部最好。如他的《羌村》三首: 崢嶸赤雲西,日腳下平地。柴門鳥雀噪,歸客千裏至。 妻孥怪我在,驚定還拭淚。世亂遭飄蕩,生還偶然遂。 鄰人滿牆頭,感歎亦欷歔。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 晚歲迫偷生,還家少歡趣。嬌兒不離膝,畏我複卻去。 憶昔好追涼,故繞池邊樹。蕭蕭北風勁,撫事煎百慮。 賴知禾黍收,已覺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遲暮。 群雞正亂叫,客至雞鬥爭。驅雞上樹木,始聞叩柴荊。 父老四五人,問我久遠行。手中各有攜,傾榼濁複清。 苦辭酒味薄,黍地無人耕;兵革既未息,兒童盡東征。 請為父老歌,艱難愧深情。歌罷仰天歎,四座淚縱橫。 這三首實寫自己情感的地方很少(第二首有「少歡趣」「煎百慮」等語,在三首中這首卻是次一等)。只是說日怎麼樣,雲怎麼樣,鳥怎麼樣,雞怎麼樣,老妻怎麼樣,兒子怎麼樣,鄰居怎麼樣,合起來他所謂「死去憑誰報,歸來始自憐」的情感,都表現出了。 還有《北征》裏頭的一段,也是這種筆法。 ……況我墮胡塵,及歸盡華發。經年至茆屋,妻子衣百結。 ……平生所嬌兒,顏色白勝雪;見耶背面啼,垢膩腳不襪。 床前兩小女,補綻才過膝;海圖坼波濤,舊繡移曲折; 天吳及紫鳳,顛倒在裋豆褐。……那無囊中帛,救汝寒凜栗。 粉黛亦解苞,衾綢稍羅列。瘦妻面複光,癡女頭自櫛; 學母無不為,曉妝隨手抹;移時施朱鉛,狼籍畫眉闊。…… 問事競挽須,誰能即嗔喝。…… 這種詩所用表情技術,可以說和《陟岵》同一樣。不寫自己情感,專寫別人情感。寫別人情感,專從極瑣末的實境表出,這一點又是和《東山》同樣。這一類詩,我想給他一個名字,叫做「半寫實派」。他所寫的事實,是用來做烘出自己情感的手段,所以不算純寫實;他所寫的事實,全用客觀的態度觀察出來,專從斷片的表出全相,正是寫實派所用技術,所以可算得半寫實。 第三類蘊藉表情法,索性把情感完全藏起不露,專寫眼前實景(或是虛構之景),把情感從實景上浮現出來。這種寫法三百篇中很少,勉強舉個例。如: 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七月》) 這是專從節物上寫那種和樂融泄的景象,作者的情緒,自然跟著表現出來。 但這首還有人在裏頭,帶著寫別人的情感,不能純粹屬於此類。此類的真正代表,可以舉出幾首。其一,曹孟德的: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粲爛,若出其裏。(《觀滄海》) 這首詩僅僅寫映在他眼中的海景。他自己對著這景有什麼悵觸,一個字未嘗道及。但我們讀起來,覺得他那寬闊的胸襟,豪邁的氣概,一齊流露。 北齊有一位名將斛律光,是不識字的;有一天皇帝在殿上要各人做詩,他沖口做了一首,便成千古絕唱。那詩是: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敕勒歌》) 這詩是獨自一個人騎匹馬在萬裏平沙中所看見的宇宙。他並沒說出有什麼感想。我們讀過去,覺得有一個粗豪沉鬱的人格活跳出來。 阮嗣宗《詠懷》裏頭有一首: 獨坐空堂上,誰可與歡者?出門臨永路,不見行車馬; 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曠野。孤鳥西北飛,離獸東南下。 日暮思親友,晤言用自寫。 這首詩一起一結,雖然也輕輕的點出他的情感。但主要處全在中間幾句,從環境上寫出那種百無聊賴哀樂萬端的情緒,把那位哭窮途的先生全副面孔活現出來。 杜工部用這種表情法也用得最好,試舉他兩首。 竹涼侵臥內,野月滿庭隅。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無。 暗飛螢自照,水宿鳥相呼。萬事幹戈裏,空悲清夜徂。(《倦夜》) 這首詩題目是《倦夜》。看他前面僅僅三十個字,從初夜到中夜到後夜,初時看見月、看見露,月落了看見星、看見螢,天差不多亮了聽見水鳥,寫的全是自然界很微細的現象,卻是通宵睡不著很疲倦的人才能看出。那「倦」的情緒,自在言外,末兩句一點便夠。又: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登高》) 這首是工部最有名的七律,小孩子都讀過的。假令我們當作沒有讀過,掩住下半首,閉眼想一想情形,誰也該想得到是在長江上遊——四川湖北交界地方秋天一個獨客登高時候所見的景物。底下「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那兩句,不過章法結構上順手一點,其實不用下半首,已經能把全部情緒表出。 須知這類詩和單純寫景詩不同。寫景詩以客觀的景為重心,他的能事在體物入微;雖然景由人寫,景中離不了情,到底是以景為主。這類詩以主觀的情為重心,客觀的景,不過借來做工具。試把工部的「竹涼侵臥內」和王右丞的: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 比較,便見得王作是純客觀的,杜作是主觀氣分甚重。 第四類的蘊藉表情法,雖然把情感本身照原樣寫出,卻把所感的對象隱藏過去,另外拿一種事物來做象徵。這類方法,三百篇裏頭很少——前所舉《鴟鴞》篇,可以歸入這類。「山有榛隰有苓」、「誰能烹魚溉之釜鬻」等篇,也帶點這種氣味;但屬少數,且不純粹——因為三百篇的原則,多半是借一件事物起興,跟著便拍歸本旨,像那種打燈謎似的象徵法,那時代的詩人不大用他。但作詩的人雖然如此,後來讀詩的人卻不同了。試打開《左傳》一看,當時凡有宴會都要賦詩,賦詩的人在三百篇裏頭隨意挑選一篇借來表示自己當時所感。同一篇詩,某甲借來表這種感想,某乙也可以借來表那種感想。拿我們今日眼光看去,很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我說三百篇的作家沒有象徵派,然而三百篇久已作象徵的應用。 純象徵派之成立,起自楚辭。篇中許多美人芳草,純屬代數上的符號,他意思別有所指。如《離騷》中: 覽相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餘乃下。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城之佚女。 吾令鴆為媒兮,鴆告餘以不好。雄鳩之鳴逝兮,餘猶惡其佻巧。 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聊浮遊以逍遙。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又: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餘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椒專佞以慢?兮,?又充夫佩幃。 既幹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固時俗之從流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蘺。…… 這類話若不是當作代數符號看,那麼屈原到處調情到處拈酸吃醋,豈不成了瘋子?蕙會變茅,蘭會變艾,天下那有這情理?太史公說得好:「其志潔故其稱物芳。」他懷抱著一種極高尚純潔的美感,於無可比擬中,借這種名詞來比擬。他既有極穠溫的情感本質,用他極微妙的技能,借極美麗的事物做魂影,所以著墨不多,便爾沁人心脾。如: 惜吾不及見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思美人》) 如: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湘夫人》) 如: 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為兮愁苦。(《少司命》) 如: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湘君》) 這都是帶一種神秘性的微妙細樂,經千百年後按奏,都能使人心弦震蕩。 自楚辭開宗後,漢魏五言詩,多含有這種色彩。如《庭中有奇樹》、《迢迢牽牛星》等篇,乃至張平子的《四愁》,都是寄興深微一路,足稱楚辭嗣音。 中晚唐時,詩的國土被盛唐大家佔領殆盡。溫飛卿、李義山、李長吉諸人,便想專從這裏頭辟新蹊徑。飛卿太靡弱,長吉太纖仄,且不必論;義山確不失為一大家。這一派後來衍為西昆體,專務撏撦詞藻,受人詬病。近來提倡白話詩的人不消說是極端反對他了。平心而論,這派固然不能算詩的正宗,但就「唯美的」眼光看來,自有他的價值。如義山集中近體的《錦瑟》、《碧城》、《聖女祠》等篇,古體的《燕臺》、《河內》等篇,我敢說他能和中國文字同其運命。就中如《碧城》三首的第一首: 碧城十二曲闌幹,犀辟塵埃玉辟寒。閬苑有書多附鶴,女床無樹不棲鸞。 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若使曉珠明又定,一生長對水晶盤。 這些詩,他講的什麼事,我理會不著;拆開一句一句的叫我解釋,我連文義也解不出來。但我覺得他美,讀起來令我精神上得一種新鮮的愉快。須知,美是多方面的,美是含有神秘性的。我們若還承認美的價值,對於這種文學,是不容輕輕抹煞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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