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約莫七十開外，一頭花白稀疏的短髮，上着老舊白衫，下着寬鬆不甚合身的一般長褲；腳踩一雙塑料材質的廉價鞋拖，雙臂結實碩健，身體看似特別硬朗。 這老街的午後，老人蹬踩著他的人力三輪車沿街運送冰塊，莫看他三輪車破舊不起眼，老人駕來格外靈巧輕快，這一煞一進間特別是井然有序，路人無不稱奇。

有年輕人或情侶檔與老人擦身而過的，見此人力運冰車無不瞠目結舌而感到好奇，但是看在我的眼裡，則是一份難以言喻的親切感。這車上一塊如小型冰山的龐然大物，高過車體甚多，幾與駕駛等齊，這樣露天招遙過市，自是引來颯爽涼意。有小童就特意跟在運冰車後，欲親炙些許清涼感以消暑，看在廊下遮蔭處的眾人眼裡，難免跟著幾分羨慕。

只見老人將胯前的手煞車往下一放，三輪車在一處冷飲店停下；老人身手倒矯健， 一個翻身跳將下來，立時將車斗上的一把長鋸握於手裡，隨即將目光投向小冰山幾秒，作沉思狀；接著將長鋸迅雷不及掩耳，斜刺裡切向一個角度。路人正待回神看個仔細，長鋸已開始『沙喫、沙喫』作響，與冰山正熱烈作著拉鋸戰。

『沙喫、沙喫』的節奏，忽快、忽慢、忽停頓一會兒，老人又是目光投射幾秒，接著掌心緊握鋸柄，手臂青筋暴露，『沙喫、沙喫』的節奏再次響起。旁觀的遊人也逐漸靠攏過來，有青少男女，有稚齡小童，有大爺大嬸；顯然有人是首見而好奇，有人是憶昔而嗟嘆。

『切開了! 切開了! 』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難掩心情的興奮 ，整個聚焦在三輪車上。

『看啊 ! 好冰滑的感覺 ! 真想摸一下 ! 』 大家笑顏逐開，你一言我一語的 ，各自形容這一幕風景 。

無論如何，在『沙喫、沙喫』再次停下來的那刻，小冰山被慢慢一分為二， 剖面晶瑩透亮，犀利照人。冰霧裊裊昇起，空氣頓時清爽起來。眾人屏氣凝神看著此幕，讚嘆之聲此起彼落，小童則以掌聲表示歡喜。

再後來，老人伸出他的雙臂，超人般將其中一塊巨冰這麼一翻，巨冰隨即躺平呈俯臥狀。這一回老人反應迅敏，二話不說將長鋸往巨冰身上又是一劃，『沙喫、沙喫』的節奏再起，遊人由讚嘆轉為靜肅，像似在為一位藝術家獻上幾分的共鳴與敬意；尤其這般赤裸裸的創作就在公開的街肆裡演出，人生得遇幾回 ?

老人弓起馬步，身板挺直，雙掌緊握長鋸，處理起來十分老練。這次用的時間很簡約，巨冰再次一分為二、為四，終分成數小塊。見老人吁了一口氣，找來毛巾將額頭上的熱汗拭去，接著將臂膀與脖子略為擦拭後，對圍觀的遊人也不多看一眼，逕自將冰塊分批搬入店內。告一段落後，隨即踩上三輪車游向下一個冰涼且暢快的目的地。

可想像眾人的意猶未盡，有人就走入店內，叫來一碗『沙喫、沙喫』的滋味。

snow flower

snow flower  / 中島美嘉

snow dance  / 吉田美和

Ana Vidovic / classical guitar

<幾年前我曾一度以為 snow flower "雪之華" 是由 dream come true 的吉田美和所唱 , 後經查證不是 ,而是由年輕一輩的中島美嘉所唱 . 這兩位東瀛歌姬的美聲是否有幾分神似 ? 我一直這麼認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