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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02 05:52:35瀏覽414|回應0|推薦7 | |
Selected poem:《杜伊諾哀歌》箋注 https://www.sanmin.com.tw/Product/index/009185627 《杜伊諾哀歌》箋注(簡體書) 作者:(奧)里爾克 譯者:蔡小樂;劉宇辰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2021/03/01 《杜伊諾哀歌》堪稱里爾克詩歌生涯最重要的作品,也是里爾克一生的經驗和思辨的結晶。從1912年開始創作到1922年最終完成,十首哀歌構成了一個整體,對生命中最重要的此在與消亡進行了獨特而深刻的闡釋。 本書不是單純的翻譯作品,作者從自身對哀歌的理解與感悟出發,以箋注的方式,對十首哀歌的內容和所表達的情感一一進行了剖析。而從寫作方式上看,作者依字作注,以求在細節上把握《哀歌》,讀者在熟悉了作品與相關背景之後,相信能有所體悟。 〈第四哀歌〉 哦生命中的樹,哦何時入冬? 我們不統一。不像那些候鳥 得到了音訊。掉隊、遲了, 我們就這樣突然闖入風中, 落上無動於衷的池塘。 榮與枯,我們同時有所意識。 獅子仍在某處行走,它只要 仍壯麗,便不知何為孱弱。 而我們,當我們潛心於一物, 就已經能摸到另一物的耗蝕。敵意 離我們最近。愛者們曾彼此 許諾了遼闊、獵逐與家園, 不也相互交融地,一再走上邊界。 於是為了一個瞬間的勾勒, 辛勞地,準備相反的底色, 這樣才能看見;因為我們需要 清晰分明。我們認不出感覺的 輪廓:除了,那從外部為它賦形的。 誰能不焦慮,對著自己心靈的帷幕? 幕布拉開了:場景是告別。 這容易理解。那熟悉的園子 還微微晃動:然後舞者才上場。 不要他。夠了!即使跳得那麼輕鬆, 他化裝了,仍要變回一個市民, 穿過他的廚房走進居室。 我不要這填充一半的面具, 寧願要人偶。它是充滿的。我願 忍受這身軀,這提線,和這 只有外觀的臉。這裡。我面朝舞臺 即使燈光熄滅,即使告訴 我:沒有了——,即使空虛 順著灰色氣流從臺上襲來, 即使寂靜的祖先中沒有一位 坐在我身邊,沒有女人,甚至 沒有那斜眼的灰眼睛男孩: 我仍留在此。一直有觀看。 我不對麼?你啊,為了我,你的生命 變得那麼苦,你品嘗我的,父親啊, 你嘗著混濁的、第一次沖泡的我的“必然”。 我日漸長成,你一再品嘗, 並且,忙碌著陌生的未來的 餘味,檢視我霧氣朦朧的仰望,—— 是你啊,父親,自你死後,常在我的 希望裡,你在我之中,懷著恐懼, 而平靜,死者們平靜的國度, 你為了我那點兒命運而捨棄, 我不對麼?還有你們,我不對麼, 是你們愛著我,為了我對你們的愛 那小小的開端,我卻總偏離它, 因為在我這兒,你們臉龐裡的空間, 由於我的愛,轉化為宇宙空間, 那裡,你們不復存在……:若我願意 在人偶戲臺前等著,不, 還得全神地觀看,至於最後為了 抵償這觀看,會有一位天使 作為演員上場,提起這身軀。 天使與人偶:這才終於是表演。 由於我們的在場而被分裂的事物 這才再度合一。從我們的 季節中,這才產生完整的 更替的圍圓。那位天使這才表演著 越過我們頭頂。看哪,垂死者們, 他們豈會猜不出,我們在這裡 完成的,是怎樣充滿藉口。一切 都不是自身。哦童年的時辰, 那時,在形體的背後不只是 過去,我們面前也不是未來。 我們畢竟在成長,有時急於 立刻長大,半是取悅那些成人, 他們除了“長大”一無所有。 在孤身獨往中,我們的確 流連於持存者,那裡,我們站在 世界和玩具之間的空地, 為了一個純粹的進程, 那地點在最初時就已建立。 誰能展現一個孩子的原貌?誰能 置他於星宿間,把距離的尺度 交到他手裡?誰用變硬的灰麵包 製成兒童之死,——或者,把死亡 含進他圓形的嘴中,如同美麗的蘋果 含著果核?……兇手是輕易 就能看穿的。但這一點:那死亡, 那整個的死亡,早在生命之先, 就溫柔地包含在裡面,並且毫不生氣, 這不可描摹。 〔通釋〕 這首《哀歌》用的是五步抑揚格 (Jamben),在整組《哀歌》中,只有第四首和第八首用的是這一格律,這兩首詩的主題也很接近。 《第四哀歌》涉及人的認知方式。由於人類意識中固有的局限,人的存在遭到了不可挽回的分裂。一方面,人與外部世界是對立的,世界對人來說是一個客體。動物們完全棲居在世界之中,屬於這個世界;而人站在世界面前,孤立於世界之外 (IV, 1-8)。這就像詩的一開始所說的:“我們不統一,不像那些候鳥得到了音訊。”(IV, 2-3) 另一方面,人無法直接地認識一個客體。人總是通過否定的方式,即通過該客體與其他客體的區別來認識它。當我們認識一個客體時,這個客體彷彿形成了一個認知的黑暗中心,被照亮的反而是周圍其他客體。就像詩中所寫的:“榮與枯,我們同時有所意識。”(IV, 6) 或是: 於是為了一個瞬間的勾勒, 辛勞地,準備相反的底色, 這樣才能看見; (IV, 14-16) 因為人總是同時想到對立的兩面,要想認識當下,就必定要引入“時間性”的概念,只有同時想到過去和未來,人才能認識當下,因此,對於當下的世界來說,人既在場又不在場。 直到第18行,里爾克都在反覆論述這兩種分裂的狀態。從第19行開始,詩人向我們呈現了一個內心劇場。詩人把內心世界搬上舞臺,坐在台前觀看自己的內心活動。這裡所寫的實際上是“反思”活動,坐在台下的是主動反思的自我,而臺上呈現的場景是被反思的自我。 …… 詩人在觀看中進入了一個更深層的維度,那裡,生和死是統一的,生者和死者並沒有嚴格區分開,死去的父親依然陪伴在身邊。隨著詩人體驗到“宇宙空間”,“父親”再度離去。之後,“為了抵償這觀看”,天使登場,詩句內容重新回到舞臺上來。天使和人偶形成了一個統一體,天使是絕對的強大的存在,而人偶是絕對的物質和空無,正是因為人偶沒有意識,只是一片空虛,天使才得以進入人偶之中,二者在內心的舞臺上合而為一,分裂的意識終於成為一體 (IV, 55-61)。 最後,早天者的主題再次出現:在死亡面前,人類在世上的成就充滿了虛幻 (IV, 62-64),只有童年的時辰是完整而圓滿的,在童年時,過去和未來,生和死都還是統一的 (IV, 65-67)。因而,死去的兒童具有法度意義,他們的存在衡量、評判著這些活人們的生活 (IV, 76-78),他們在死亡的領域裡真正地存在著。生和死本是一體兩面,生命從一開始就溫柔地包含了死亡 (IV, 82-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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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