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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0 06:12:03瀏覽342|回應0|推薦8 | |
Excerpt:郭強生的《尋琴者》 二○一八年的七月,當我寫下「起初,我們都只是靈魂,還沒有肉體」,之後,故事中的所有元素,意想不到地都開始被召喚出來了。終於能體會維琴妮亞.伍爾芙在寫下那句「達洛薇夫人說她要自己去買花」時,生命中所有的瘋狂、喜悅、悲傷、孤獨一剎那突然都聚焦的那個當下,她是如何地訝異與心驚,但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郭強生,〈後記〉 先前只有讀過郭強生的散文和評論,《尋琴者》可以說是借閱的第一本小說。 王德威在〈推薦序:問世間,琴為何物?〉一文,開宗明義寫道: 「《尋琴者》是郭強生迄今最好的作品,也是近年來台灣小說難得的佳作。」 在讀過小說之前,我不確定王德威所說是否為真;但在讀過小說之後,似乎也就相信了。 同時我也相信《尋琴者》正等待著下一位讀者的探尋。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53167 尋琴者 作者:郭強生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0/04/01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郭強生 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紐約大學(NYU)戲劇博士,回國後先在國立東華大學任教,協助創立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目前為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曾以《非關男女》獲時報文學獎戲劇首獎;長篇小說《惑鄉之人》獲金鼎獎(日文版二○一八年出版);《夜行之子》、《斷代》入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短篇小說〈罪人〉榮獲二○一七年九歌年度小說獎。散文集《何不認真來悲傷》獲開卷好書獎、金鼎獎、台灣文學金典獎肯定;《我將前往的遠方》獲金石堂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獎。 優遊於文學與文化不同領域,其文字美學與創作視角成熟沉穩,冷冽華麗,從激昂與憂鬱之人性衝突中淬取恣放與純情,澎湃中見深厚底蘊。除小說與戲劇外,其散文出版作品包括《就是捨不得》、日記文學《2003╱郭強生》,以及評論文集《如果文學很簡單,我們也不用這麼辛苦》、《文學公民》、《在文學徬徨的年代》等多部。 【Excerpt】 起初,我們都只是靈魂,還沒有肉體。當神想要把靈魂肉體化的時候,靈魂們都不願意進入那個會病會老,而且無法自由穿越時空的形體裡。於是,神想出了一個辦法,讓天使們開始演奏醉人的音樂。 那樂聲實在太令靈魂們陶醉了,都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然而,能夠把那音樂聽得更清楚的方法,只能透過一個管道,那就是人類的耳朵。神的伎倆因此得逞了,靈魂從此有了肉體。 (p.21) 原本形同被流放的舊鋼琴,卻在這裡被悉心地保養著;反倒是家中客廳裡那架平台史坦威,在早已蒙塵的琴蓋下,那些鍵與弦肯定都鈍啞變形了。這樣的反諷,被林桑在心中痛苦地芻咀著,逼出了一種帶著鐵鏽味的酸。 (p.30) 傳說在西元前五百三十年,希臘數學家畢達哥拉斯某天偶然經過一個打鐵鋪,被打鐵敲擊的聲音吸引。他發現有時那聲音醜陋刺耳,有時卻又意外地優美和諧。走進鋪子裡研究,發現原來是跟每個鐵槌的重量有關,不同的敲擊重量會製造出不同的聲音。 如果兩支鐵槌的重量比例恰好是二比一、三比二或是四比三時,同時敲出的聲音就會創造出悅耳的和聲。這比例就建立了鍵盤樂器調音的基礎。 兩個和諧的音,原來是由於撞擊力道間的比例所形成的共振。 靈魂們好不容易擁有了耳朵,但是最終讓祂們感動的究竟是什麼呢? 不過像是朝著平靜的湖水中扔進一顆石子所引起的分子振動?還是說, 根本不需要這個肉體也可以感受到的,某種已經存在宇宙間的頻率? (p.35~36) 一般的耳朵總以宏亮悠揚為美,但是音色的層次卻往往不僅於此,有的宏亮如鑽石帶了一點尖銳,有的如珍珠多了一絲甜美。悠揚是要如陽光般輕快?或是帶有水聲般的抒情? 如何能理解演奏家所要求的音色為何?若無法以生動正確的言語形容出來,那樣的一種音色等於不存在。彼此是否對同樣字彙有相似的體會,那是另一個需要克服的挑戰。 身為調音師難免要有心理準備,偶爾就會碰到那種自認專業且不甘平凡的客戶如此表述:「要暗沉一點,陰鬱一點,但是溫暖,既包容又纖細……」他必須得忍住,不可以當場笑出聲來。 旋律是可被記錄的。演奏中的情緒鋪陳與環節呼應是可以模仿的。唯有音色,它從來不能被定型。再完美的音色都無法持久。 更不用說,反覆的擊弦勢必會讓音色隨著時間而不斷地出現變化。但是大多數的人卻寧願永遠停留在最初,類似於一見鍾情的那份驚喜。 那起人想抓住的究竟是什麼? (p.150~151) 神用音樂把靈魂騙進肉體裡,鋼琴家說。 靈魂本來是平等的,但是肉體不是,所以在人的世界裡,唯一的平等,只有靠藝術來完成。 鋼琴家曾為那個故事所補上的註解,突然又浮上心頭。在他離世之前,仍然是這樣相信的嗎? 耳朵被音樂滿足了,但是其它的感官卻仍囂鬧不休…… (p.167) 人生有太多的煩擾,世事紛雜。 我厭惡自己,就是這樣。 《謎樣李赫特》全片最後竟然就在大師這幾句話中收場,不免掃興。 好在你永遠不會老,不用明白老去是一件多麼孤獨的事。 也許我根本也成不了一個偉大的調音師。 我與偉大之間最近的距離不過就是,我也厭惡自己,如此而已。 (p.1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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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