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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謊言的年代:薩拉馬戈雜文集》
2020/10/03 06:28:43瀏覽499|回應0|推薦8
Excerpt:《謊言的年代:薩拉馬戈雜文集》

我確實試著用我自己的方式,作一個務實的清心寡欲者 (stoic),可是將萬事漠不關心作為幸福的條件之一,從來就不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而如果說,我執著於追求精神和平此事為真的話,那麼我還沒有將我自己從激情當中解放出來 (這不表示我要解放),也是確然無疑的事情。我試著讓自己習慣這樣的想法 (沒有太多的戲劇性):我們的肉體,不但有朝一日必然腐壞,而且確實在這個層面上。我們的肉體每時每刻,都正在腐壞當中。然而,假如每個姿態、每個文字、每個感情都可以在每個時刻裡,否認它必然死亡的歸宿,死亡對我又有何哉?事實是,無論我因為這個或那個理由,必須談及死亡的時候,我感覺我自己還活著,非常之活著……
——
喬賽.薩拉馬戈,〈活著,非常之活著〉

看作家論作家,特別是倘若這兩位作家恰巧都是自己所喜愛的,那絕對是一種雙重樂趣。

話說薩拉馬戈以佩索亞的異名者寫出《里卡爾多‧雷耶斯離世那年》,這或許是下一本值得我期待要閱讀的小說了。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552743
謊言的年代:薩拉馬戈雜文集
The Notebook
作者:喬賽.薩拉馬戈
原文作者:Jose Saramago
譯者:廖彥博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2/07/23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喬賽.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也是獲得該獎唯一的葡萄牙語系作家。
一九二二年出生於葡萄牙,曾經操持多種不同行業以維持生計,包括技工、技術設計人員與文學編輯。年近六十歲時才全力投入創作。
一九八八年出版的英語版《修道院紀事》(Baltasar and Blimunda,葡萄牙文版,Memorial del Convento,一九八二年出版),讓他首度成為英語出版世界的焦點。一九九八年,以《盲目》一書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並改拍成電影《盲流感》,另有代表作《所有的名字》、《詩人雷伊斯逝世的那一年》、《里斯本圍城史》、《大象的旅程》、《該隱》等著作,作品已經被翻譯為四十餘種語言。
一九九一年,薩拉馬戈出版《耶穌基督的福音》,因其大膽言論觸怒宗教世界而遭受葡萄牙官方干預,憤而自我放逐於西班牙,與琵拉爾居住在藍札羅特島。二○一○年因白血病及呼吸系統宿疾,於六月十八日中午多重器官衰竭辭世,享年八十七歲。


Excerpt
〈論費南多佩索亞〉

他是個通曉文字、懂得寫詩的男人。他鬻文為生,用文字換得美酒與豐饌。他天生稟賦詩思,宛若開天闢地頭一遭,就是要當詩人。這起於他稱自己為費南多,一個和其他人一般無異的小人物。有天,他想起來了,要宣告一次迫在眉睫的、超級賈梅士式 (super-Camões) 的登場。這個賈梅士可比之前那位本尊顯眼得多,不過既然他是個公認知所節制的人,慣穿一襲寬鬆的亮色長袍、蝴蝶領結、還戴著一頂無羽毛裝飾的帽子,於多拉杜斯街 (Douradores) 穿行而過,他可沒有說,這位超級賈梅士,實際上就是他本人。畢竟,超級賈梅士再怎麼樣,也無法凌駕前頭那位本尊,他只能等待著成為費南多佩索亞,一個彷彿葡萄牙人之前從未知曉的奇才。他的一生自然也是由每一天積累而成,而我們知道,儘管每一天看起來都很相像,但是日子從未重複,這就是為什麼,當費南多經過一面鏡子時,匆匆一瞥,看見鏡中有另一個人,他卻絲毫不驚訝的原因。他以為那只是像平常一樣,是自己不留神、一時眼花的錯覺,或是因為剛才喝的那杯白蘭地,搞得白己頭暈腦脹,但是他謹慎的倒退一步以便確定——以為就像以往所認定的,鏡子會映照出某物而並未出錯。然而這一次,確實出了問題:鏡子裡頭有個男人正在打量著他,而這個男人可不是費南多佩索亞。這個男人個頭稍矮,面龐有些黝黑,鬍鬚刮得乾乾淨淨。費南多下意識的摸了摸白己的上唇,然後像個孩子般吐了口長氣:他的鬍鬚都還在臉上。透過鏡子裡映照出的影像,人們能想像出許多事情,但是決不會想像鏡中影像會說話。而因為費南多和顯然不是他本人的這位鏡中人,不會永遠這樣一直望著對方下去,費南多佩索亞開口了:「我叫李嘉多雷伊斯。」鏡中人微笑頷首,並且消失不見。接下來一小段時間,鏡子裡空空蕩蕩,然後又有影像顯現:一位瘦削、蒼白的男人,彷彿是初來乍到這個世界那樣,在鏡子裡望著他。對於費南多而言,這男子必定是方才率先出現的那位;然而,他卻不作任何評斷,只說:「我叫做艾貝托凱艾洛 (Alberto Caeiro)。」鏡中人並未微笑,只徹微點頭表示同意,隨即就離去了。接下來;費南多佩索亞屏息以待,因為他聽人說過,凡事有二就必有三。第三個鏡中影像在幾秒鐘後來到,而鏡中人是出現的這幾位男人裡頭,看來健康較佳的一位,有種清楚明確的神態,表明他是一位在英格蘭受過訓的工程師。費南多說:「我名叫阿瓦洛狄坎伯斯 (Álvaro de Campos)。」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等到人像從鏡面消失,自己就先離去了,大概是厭倦了在這麼個空間、時間裡,扮演這麼多人吧。當晚,離天亮還有幾小時的時間,費南多佩索亞醒來,好奇阿瓦洛狄坎伯斯是否還留在鏡中。他起身攬鏡自照,發現只照出自己的臉龐。於是他說了:「我的名字叫做伯納多索額利斯 (Bernardo Soares)。」然後又回到床上去。正是在想出上述這幾個名字以後,費南多認為屬於他、還有屬於荒誕的時代來臨了。所以他寫出了世界上最為荒誕的情書信札。他在翻譯和詩作上有了一日千里的成績,然後,他便死去了。他的朋友老早就對他說,還有似錦前程在等著他,可是他沒辦法相信他們——事實上,就是因為毫不相信朋友所言,以至於他不公平的決定,要在他人生的精華時段死去,也就是在四十七歲這年,如果你可以相信這檔事的話。在臨終前的某個時刻,他向人索討眼鏡:「把我的眼鏡拿來。」這就是他最後的、正式的遺言。直到今天為止,沒有人嘗試弄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要索討眼鏡,這個臨終遺願,就這樣被忽略,或是遭到鄙夷;不過,在他生命結束前,想要討面鏡子,看一看裡面有誰,倒是很有可能的。但是,時間匆促,他沒來得及完成心願。事實上,當時房間裡甚至沒有鏡子。費南多佩索亞這一輩子從來沒弄明白他到底是誰,不過多虧了他的疑問,我們能夠設法對於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了解得更多一些。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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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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