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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高翊峰的《恍惚,靜止卻又浮現:威士忌飲者的緩慢一瞬》
2018/04/14 05:16:52瀏覽662|回應0|推薦6
Excerpt:高翊峰的《恍惚,靜止卻又浮現:威士忌飲者的緩慢一瞬》

在開始寫威士忌語境之前,我懷疑過,是因為村上春樹寫下了《如果我們的語言是威士忌》,所以再試著寫威士忌,都會是辛苦的?就像因為村上春樹聽見了《爵士群像》,之於使用文字思考日常的隱者,面對爵士樂最理想姿態,可能就只剩下雨天的陽台、黑啤酒和手捲菸......當然,如此描述,對村上春樹的作品,是不公允也不適切的。但確實有過一段迷途時光,我的心底釀著這份辛辣,就像單一麥芽威士忌裡的那種木辣。
我記錄了:飲者,應該是日常的癮者。
我也寫下:寫者,也該是日常的隱者。
——
高翊峰,〈如果天使分享語言〉

可能是因為體質關係不勝酒力,不曾喜歡過任何酒類,更遑論去貪戀杯中之物而成為一種嗜好。
但對於那些熟稔各種年份的美酒或是善於飲酒作樂之人,我始終是抱持著高度的敬意或欣羨之情,無論是他們在品飲方面所展露的專業知識,或是在杯觥交錯之際表現出人生得意須盡歡的瀟灑個性。

至於本書能夠寫出威士忌的種種語境就讓人更驚艷了,儘管我只能透過文字自行衍生各種想像,那艾雷島或托本莫瑞的單一麥芽威士忌也彷彿在心底留下迷人的氣味。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65594
恍惚,靜止卻又浮現:威士忌飲者的緩慢一瞬
作者:高翊峰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17/09/27
語言:繁體中文

  或許,你的人生只是少了一杯威士忌。
  曾是老派酒保的小說家高翊峰,如同站在無數深夜站過的熟悉吧台後方,
  傾聽世界的聲囂,並以他慣有的詩意筆觸回應:
  所有記憶的提問、妻子的擁抱、時間的故事、語境的塑造、
  旅行的意義、感官的哲學、愛情的真諦與孩子的疑惑。

作者簡介
高翊峰
  小說家、編劇、導演。
  2012年由《聯合文學》雜誌評選為「20位四十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
  文學作品曾獲: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中國時報文學獎等等。
  戲劇作品曾獲:金鐘獎電視電影編劇獎。
  十八年時尚雜誌工作,曾擔任《COSMOPOLITAN》台灣版雜誌副總編輯,《MAXIM》中國版雜誌編輯總監,《GQ》台灣版雜誌副總編輯,《FHM》男人幫雜誌總編輯。
  個人出版品:《家,這個牢籠》、《肉身蛾》、《傷疤引子》、《奔馳在美麗的光裡》、《一公克的憂傷》、《烏鴉燒》等短篇小說集。長篇小說出版:《幻艙》、《泡沫戰爭》。小說作品已翻譯成英文、法文。最新出版:《恍惚,靜止卻又浮現——威士忌飲者的緩慢一瞬》(聯經出版)。


Excerpt
〈如果艾雷,值得敘事〉


思緒游移到這,意念會在這,逃避也會在這。我意識到自己總是在逃避,才以文字填寫空白,將時間與記憶鑲入自由活著的酒體裡:
威士忌的時間,終究會熟成出值得的記憶。
威士忌的記憶,終究是由觸摸了時間的人品飲。
這兩者的交錯便是品飲威士忌時值得紀錄下來的語境。從氣味、味道的記憶底層,拉扯出幻境裡的威士忌輪廓,記錄以時間,紀錄於時間
威士忌,是值得被落實成抽象之後再生具象的液體。這不只是想像、更像是一種讓飲者悲哀的廣吿語:威士忌,是一種能引來無以名狀的生命之水。
(p.38)

在我私心的威士忌語境中,嗅幻覺,是一個等於小説的詞彙。
在小說幻術消失之前的魔幻時刻,留存下來的,就只有純粹認知的訊號,而這些最終活下來的餘韻,看似單一薄弱,卻有利於靠近威士忌的根性,成為辨識符號。最終的餘韻,會不會是鍊金術者埋入的下一顆種籽?我時時自省,就像面對寫下的每一個小說故事結尾。
(p.45~47)


〈琥珀光譜與愛〉

一如光本身自燃時的姿態,日常在發霧的一層天空上被染灰,又再次亮起。
轉身之後的文字,改由日子複寫。
持續複寫,直到另一片旋轉飄落的葉子,醉醺醺著了地,我才又在歐肯特軒春材 (Auchentoshan Springwood) 單一純麥威士忌中,確立了這種面對淡琥珀光感的愛戀。這是一種再次確知了事物核心的重新發現。我反省過,以為自己確知了什麼,但又被什麼推翻。等再次確認的瞬間,又開始憂鬱擔憂那以文字記錄的定義,會被下一波翻過山頭的風,吹襲倒塌。
……
是這樣的吧?那座小鎮的木材廠還躲著屬於我的故事……或許吧?面對威士忌,一如面對文字,是要時時存有疑惑的。唯有疑惑,有機會釋放早就因時間記錄在波本桶裡的文字。
淡琥珀色的威士忌,也是一種敍事。輕盈的酒體,能有故事,也可以埋葬數個層次的閲讀口感。做為飮者,我已經有些固定的習慣。這一杯接續下一杯之間,沒有時間的無聲滑順,但以文字陳述威士忌,確實是在膜拜時間。
(p.174~176)

日子,一如溫暖的酒體遭遇低溫的冰塊,沒有感情,也無可預料。
由此,如何切片分析桑尼羅林斯薩克斯風的音光?僅僅依賴新生橡木桶的淡琥珀色威士忌,如何在低地區的青草、輕油、花香裡,分門別類?又如何重新調和依戀著酒精而搖晃光與影的瑞蒙卡佛?
那最初來自於卡夫卡的 K,也有自己不可說的醉態。但我總是試著搖擺身軀,即興面對日常。多半能夠安靜下來的時候,只是想像著與活著有關的事。
關於活者,也關死者,不論何者,都不是我擅長的辯駁,也不是我能力所及的論述。但成為活著的飲者,我想試著去做:有沒有可能,透過成為一位業餘威士忌飲者的過程,發現文字敍事的另一種可能?
(p.188)


〈科羅諾思的提問:等於記憶?〉

我想到了柯羅諾斯 (Chronos),那位古希臘神話中的時間之神 (Keeper of Time)——對於手錶與威士忌的愛好者,應該能立即感受:「Chronos」之於計時器,以及「Keeper」之於雙耳淺杯持護者,這兩個詞彙所帶來的神秘連結吧——祂創造了秩序,同時也創造了混沌。該是如此,如果時間本身是秩序,那也會是最無法定義的混亂之源。
這是屬於柯羅諾斯的提問,也是時間必然穿越酒體的神話。
時間影響的最初最初,可能來自一百年前的一顆橡樹種子。飲者愛上的、寫者迷惑的「威士忌時間」,在那麼遙遠之前,就開始為生命之水種下了準備。隨著橡木生長,氣味開始凝聚,口味開始累積,然後當酒體充分借來時間,並與燒烤或者已經交媾其他利口酒的橡木,再次緊緊交合靈魂,輪迴出生命。
時間造就的異質性,也是所有威士忌語境差異的原點。
(p.197~199)

小説與單一麥芽威士忌,都擅長躲入時間,也同時熟成時間,陳年出一個可以座標酒體與小説體時間長度的經緯。
除了單桶裝瓶的原酒強度之外,所有單一麥芽威士忌都是調和的。她調和的多酒桶裡的時間,標示陳年的數字,依據法規,只是時間的最低值。這語境也等於同步宣布了小説家作為一個活者,在寫作小説時的基調:所有單一小説,都是文字調和的。
每一部小說都是小說家活著的時光裡的多桶經驗值調和之後的意象裝瓶物。
這一點,像似班雅明論述的普魯斯特的意象:記憶與經驗的巨型織物。
……
液體與液體之間的編織,沒有交織密度的問題。
酒體與各種可能作為織線的綿線、麻線、金屬線最大的不同是:液體是可能融合的材料,融合之後,座標的經緯依舊有意識,但卻是無能精準去辨識方向的。於是,一樣沒有交織密度的文字,引導小說作為活者逝去時光的調和體,可以乘載更多混亂——我更期望,如同描述威士忌的一個形容詞,標示語境:流動的自由意識。如此賦予威士忌語境的敘事自由,寫者最終才有機會以小說調和時間,並前往那些可能抵達的吧。
(p.203~204)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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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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