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入藏的英國人，曾經有過這樣的故事。

英國人與喇嘛搭乘同一馬車。然後大紅喇嘛看見英國婦女，就將身體一擠，讓她摔落車外。同行的英國人大怒，馬上把這不懂尊重女性，毫無國際禮儀的喇嘛痛揍一頓。

在我們看來。這簡直是野蠻人的行為。但若深究西藏的文化傳統，就會發現。當時的西藏，喇嘛是位階最高僧侶。無論是女人、小孩，看到喇嘛都得必恭必敬。怎麼可能還讓一位女子同坐一車呢？

這種兩個世界價值觀碰撞的悲喜劇。就是現實政治難以推動的鴻溝所在。千百年的傳統，為了趕上現代化的潮浪。近代以來非西方國家，走的千瘡百孔，還不見得能成功轉型。

達賴並不是一個擅長處理現實政治的專家。所有帶領國家走向轉型的人物，沒有一個會與自己的土地脫離連結。改變只有在自己的土地上，才能開花結果。

脫離了土地的流亡者，只能成為美麗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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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的源起，據說出於悉達多(佛陀)，看到印度大陸，生活在底層的窮苦大眾，因為劃分了階級的宗教，讓下層人民永世不得翻身。在深感不安的情況下，就此有了眾生平等的教義。但可能觀念太先進了。加上缺乏花俏儀式，無法訴諸大眾的關係。所以後來在印度大陸，反而淪為印度教的陪襯。

如果只是在印度碰壁就算了。當中國盛唐時期。佛教傳入西藏的吐番國。佛教在這裡，又踢到了鐵板。西藏本土的苯教，力抗佛教的入侵。最後兩派涉入宮廷鬥爭。過了幾百年後，佛教和苯教隨著吐番國滅亡，結合成藏傳佛教。

太先進的觀念，在凡塵俗世往往難以適應。太空洞的理論，往往無法達到普及的效果。藏傳佛教的戒律寬鬆，密法儀式有可見的形式。正是因為符合了世俗化的要求。才得以傳播生根。

只是世俗化的結果，扭曲了教義。在轉世活佛的雪山佛國。無論是五世達賴時期制定的「十三法典」，還是後來增修的「十六法典」。政教合一的結果就是，「眾生平等」只是一句空話。聖潔的雪山佛國，治下法條，區分了階級。僧侶、地主、農奴，在神權思想之下，青藏高原淪為特定階級的樂土。

達賴喇嘛緣起於蒙古可汗的政治封號。最初是政治上的需求，後來有了撫慰人心的作用。身而為人。他終究有他的困境。不可免俗有了民族主義的立場，政治領袖的責任。

中共目前統治的西藏，有一百二十幾萬平方公里。而達賴要求自治的大西藏，有兩百多萬平方公里。以達賴的聰明才智，不會不知道這其中的荒謬。但荒謬，還是提出。這反映了兩個面向。一個就是故意漫天喊價，以戰養戰，在國際輿論下，擴大戰果。另一個就是陷入民族主義的狂熱，失去理智了。

愛因斯坦說：「上帝是人類軟弱的產物。」

當達賴喇嘛面對CNN記者提問，「過了這麼多年，是否確定自己轉世靈童的身分？」達賴笑得爽朗，回答：「我應該還做的不錯吧！」

在非A即B的提問裡，選擇了C。你還能要求他更多嗎？

十四世達賴的故事，其實是個悲劇。他是一個好人，一個聰明的人。可是被困在轉世靈童的身分裡，無法脫身。他不願被動的接受命運。所以年輕時，選擇了出走。但是不管他走得再遠，終究無法逃脫轉世靈童的身分。

他得要面對西藏累積幾百年來的神權問題、政教合一問題。以及衍生出來的民族主義問題。這些尖銳的問題，每一個都觸及了西藏傳統文化的核心。此外他還要面對最深沉的問題。脫離了西藏土地五十年，跟隨他出走的流亡政府，最後將何去何從？

作家東年說：「資力小，慾望大。在今世希求王位的夢想，必遭破滅。」這藉著佛陀的口。說出來的自白。闡明了佛陀放下執著的心路歷程。但即使是深諳佛法。當事到臨頭，民族主義發酵。又何嘗能夠放下呢？

 
08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