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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和小蔡
2012/01/30 15:04:32瀏覽1652|回應32|推薦96

初冬﹐天黑的早﹐偶有幾隻歸巢的寒鴉孤雁﹐在暮色蒼茫裡飛過﹐呀呀幾聲划過雲際。

阿敏的公交車遲遲不來﹐不知是否又在那兒拋錨了﹐ 最近幾年﹐ 雖說改革開放﹐經濟起飛﹐城市裡是看的到日新月異﹐ 馬路體育館越蓋越體面。 可鄉下還是坑坑窪窪﹐ 和城裡不能比﹐ 貧富差距是越來越大了。

好不容易看到公交車姍姍來遲﹐空氣裡立刻被車屁股後的黑煙﹐和寒風揚起的灰塵瀰漫﹐ 阿敏拿出手帕掩著鼻子上了車。快過年﹐ 冷清清的﹐ 沒什麼人進城﹐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司機沒預警得馬上啟動﹐ 阿敏動作不夠快﹐ 差點硠嗆摔跤。

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得往下掉﹐ 火紅得像個鹹蛋黃似的﹐ 阿敏想起那次和老黃回來這兒﹐ 也是這樣一個日落黃昏。

那回﹐ 是老黃第一次帶她回老家見父母﹐而且秉告他倆的婚事。婆婆初次看到她就很滿意。 婆婆是個不挑剔的人﹐ 就像上次專程回來和她討論光兒的婚事﹐ 她聽了直點頭﹐ 也不發表什麼意見﹐ 就說一切她說的算。

婆婆是個大好人﹐ 每次她回鄉下看她﹐她總會拉著她的手﹐ 說﹕” 妳一個人帶著光兒﹐ 辛苦了。“﹐然後便緩緩說起當年她和公公在文革時, 夫妻分開兩地好幾年的經驗。 “ 那時毛澤東的口號是女人撐起半邊天﹐文革時夫妻被分派到不同單位是常有的事﹐ 下鄉勞改﹐那能管你是愛人不是愛人﹐ 所以我們也習慣﹐ 雖然女人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 但是每一個人都這樣﹐ 也就見怪不怪了。“

光兒結婚的第二天﹐兩小口回常州前來跟她辭行﹐ 她說﹕" 昨晚阿彪那些酒話﹐ 你別把他放在心上﹐ 阿彪他祖父是黑五類﹐ 改革以後也沒有平反﹐ 阿彪他爹工作一直不順﹐不像你爸能在外貿機關做事, 所以阿彪對你是有點意見﹐ 又嫉妒你媳婦兒漂亮﹐所以才借酒發瘋 ”。

媳婦溫順得倚著光兒﹐ 光兒握著媳婦的手, 對阿敏說﹕“ 媽﹐ 放心, 我不會放在心上﹐倒是麼這多年﹐您一個人辛苦把我拉拔大﹐ 現在我成家了﹐ 您就到美國找爸爸吧﹐我們倆會互相照顧的 ”。

想到光兒和媳婦恩愛的模樣﹐ 那表情可不就和二十年前她和老黃新婚時的神情一個樣?

當時是多麼甜蜜幸福啊﹗ 對將要組成的小家庭充滿期待憧憬。

然後老黃為了兩人更好的生活﹐ 決定隨團去美國時脫隊。 她當時也是同意的。 那知道這一說, 就兩地分開到今天。 那次的同意到今天快十八年了。

十八年﹐光兒從小學到成家﹐ 她從三十歲變成四十八歲﹐ 老黃雖然偶爾會寄個照片來﹐ 她卻覺得照片裡的丈夫越來越陌生。 一年復一年﹐她看著照片裡的他﹐雙鬢從烏黑到灰白﹐頭髮從茂密到微禿。眼光從炯炯有神到獃澀。有時她會懷疑﹐ 照片裡那個人真的是她阿敏的丈夫嗎?

窗外艷麗的夕陽﹐ 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掉到地平線下﹐車靠近城裡時, 嘩啦嘩啦的雨聲猛敲打著車窗. 遠遠得﹐ 阿敏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身影撐著那把熟悉的黑傘。

那是公安人員專用的大號傘。她和小蔡認識﹐ 就是因為這把傘。

那次她也是從婆婆家回來﹐ 大雨傾盆﹐ 沒帶傘的她在雨中跑跑停停, 狼狽不堪。 忽然身後有人拍她﹐一隻大黑傘將她整個人包圍住﹐ 她感激得看著這位穿制服的男同志﹐ 那年﹐ 她剛滿四十。

八年來﹐ 阿敏和小蔡共同度過好幾個寒暑﹐ 雖然他倆還是各自住各人的家﹐ 但常常一起吃飯睡覺. 小蔡後來離開公安局﹐ 在一家私人企業作事。

由於兩人的愛人都在美國﹐ 兩人都各自帶一個小孩在城裡過日子﹐ 相同的背景讓他們更理解彼此的處境。 每次光兒功課有阿敏沒法解答的問題﹐ 小蔡都會過來幫﹐而每次小蔡公司忙﹐ 阿敏也會替他去接小孩﹐ 順便作晚餐等他回來一起吃。

兩個小孩相處融洽﹐ 也都聽爸爸媽媽的交待不跟美國的媽媽爸爸提敏阿姨和蔡叔叔﹐ 免得他們再不寄玩具和愛鳳愛陪回來給他們。

阿敏下了公交車﹐ 在大雨中和小蔡依偎而行。

阿敏提起光兒說叫她去美國找爸爸﹐ 又提起她跟老黃提要去美國﹐ 老黃支支吾吾的口氣。小蔡說,他前不久跟小周提起什麼時候可以申請小孩去美國唸書﹐ 小周也是不置可否﹐ 支支吾吾。

阿敏忿忿得說﹕" 我真不懂老黃小周﹐他們到底要他們的愛人怎樣? 一輩子守活寡嗎? "

小蔡答道﹕ " 那你懂不懂你到底想怎樣? 要離婚嗎? 還是維持現狀? "

阿敏靜了半餉﹐ 幽幽得說﹕" 我也不知道﹗"

" 那不就結了嗎? 別去想這傷腦筋的問題, 就維持現狀唄。我們這樣不是挺好嗎? " 小蔡輕鬆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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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May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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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向外人說清楚的關係
2012/01/31 19:59

改革開放之後,千萬人往深圳,廣東工作,幾乎都是隻身前往,包括台商臺幹。幾年之後,鮮少有維持單身的,也就是,都有親密關係人。不只有台商有女朋友,從北方來的打工者,也有這樣的關係。

在台灣的外勞圈,也有所謂“just in Taiwan”的親密關係。

我覺得,以人性的觀點來看,這很正常,也不可以指責。因為,他們是以互相感情需要,互相支持為相依的基礎,和有結婚證書的夫妻關係是一樣的。如果真要苛責,就怪他們爲什麽不安分接受他們的生活,卻追求太多夢想,理想。只是,這樣苛責的話,我們這麼幸運的人們,說得出口嗎?


悅己(joana93) 於 2012-02-01 02:21 回覆:
May May 的眼光放得根更遠, 角度更寬了。

記得有一次去上海, 朋友哥哥請我們幾個大學同學吃飯, 她哥在那兒設廠多年, 典型台商。我們問他台商的二奶問題, 他語重心長得說﹕ 外人都只罵台商, 其實你們不知道, 台商在這兒, 離鄉背井, 心情是非常寂寞苦悶的。。。。。

那些話給我蠻深印象。為了家人, 這些外地人, 真的也滿值得同情的, 不是天天有幸在家享受家庭溫暖的人所可以想像的。

電老大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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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現狀
2012/01/31 14:15
不統不獨不武
維持現狀。
只要有個伴,彼此扶持。
愛,不就是祈求我愛的人 快樂過日子。
我沒能在伊人身邊  只要她不偷不毒不搶  我該在意她身旁竟有護花使者?
當然不。祝她幸福!
被罵怕了,謝絕說教....just in case, 事先說明!(如驚弓之鳥)
Victor 

悅己(joana93) 於 2012-02-01 02:26 回覆:
“愛,不就是祈求我愛的人 快樂過日子。
我沒能在伊人身邊 只要她不偷不毒不搶 我該在意她身旁竟有護花使者?
當然不。祝她幸福!”

老大這番論點可真令人感動﹗ 設想如果阿敏只活到六十, 從三十守寒窯到四十八,等到老黃接她到美國, 可能都五十五, 只剩下五年光陰, 回顧一生, 她有幾年好日子啊?? 太殘忍了吧。

看雲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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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親
2012/01/31 14:13
好像在看韓劇
悅己(joana93) 於 2012-02-01 02:28 回覆:
我也覺得耶, 可能得下幕了, 看得,沒日沒夜的。。。

愛馬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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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
2012/01/31 14:08

請看瓷磚老闆的【阿彪的初戀情人】,這龍繞過太平洋接到台灣去了!

老闆不好意思自己來,愛馬來當個跑腿的。


悅己(joana93) 於 2012-02-01 02:29 回覆:
謝謝愛馬通知, 馬上去﹗

新天新地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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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2012/01/31 12:08

從上一篇悅己的回覆才得知 , 這周玲是非法移民

我知道紐約有許多非法移民

在家鄉借貸了許多錢 , 以偷渡方式 , 讓自己來到自由的美國

還有許多條人命 , 因此葬送在大海裡

這樣的一群人 , 也是紐約許多教會所收容保護的

看真理報 , 他們的受洗可是一大票人呢!

他們的見證也是血淚的見證

相信他們的生命 , 被神的愛光照以後

從此 , 就要走出一條新路

但 , 我在想 , 也有許多家庭 , 是選擇在農村過一輩子的

人的決定 , 就是決定自己的一生啊!!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13:10 回覆:
紐約跟落杉磯都有很多像文中的 cases ﹐既然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 就得好好走完
神在人的軟弱上更顯完全﹐ 所以這些人更容易接受主。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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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活
2012/01/31 10:03

如果異色是阿敏,也只能選擇“活在當下”再說,先

把握今天才是。

感覺上,阿敏總是在替別人擔憂,算是個很傳統的女人,

其實如此的女人更需要多給自己一點快樂,孩子,同居人

都只是生活中的小部分,最重要的還是為自己活,試著

給自己更多的空間。建議她也去寫個部落格什麼的,哈。

異色亂建言,希望不會太突兀!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13:05 回覆:
異色所言甚是﹐ 女人應該多愛自己一點.

王寶釧如果很 enjoy 守寒窯十八年﹐ 那很令人敬佩﹐ 但是如果她不enjoy ,那就大可不必﹐ 畢竟﹐ 人生有幾個十八年?

真應該如異色所說﹕ 把握今天﹐活在當下才對。

大海(穿新衣)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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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
2012/01/31 09:48
從那"越來越陌生"的丈夫, 切換成姘頭"熟悉的身影". 悅己把女人移情別戀的心思,
寫得真細膩.
我不懂得的是真實故事. 這些夫妻當初會同意長期分離, 這是對愛情有信心? 還是
根本就不太愛對方了?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12:21 回覆:
在我的管家和一些身邊例子裡﹐ 我可以確定很多夫妻當初真的是相愛的﹐ 真的是為了圓美國夢 - 賺美金﹐讓小孩來美國唸書﹐ 全家在美國過好日子。 都是為了實現兩個人的夢而讓一個人先出來的。只是後來事情沒想像的順利﹐ 而不得不長期分居兩地。

這和以前南部人到台北討生活﹐ 替人家煮飯﹐ 並沒太大區別﹐ 都是為追求更好的生活,賺更多的錢而離鄉背井。

一個撐傘的男人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帶來心靈的安慰。這不是人間美事嗎? 難道她就是活該被風吹雨淋?

阿鍾哥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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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2012/01/31 07:12

我那盤烏魚子端來端去,各位善男人善女子怕殺生不敢吃

這樣好了青木瓜一定和大家的口味,男子吃了顧色護腺,

女子吃了會ㄉㄨㄞ~~ㄉㄨㄞ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07:42 回覆:
這盤我還沒在別地方看過, 那我比較敢吃, 應該沒有口水, 謝謝啦﹗

MW--隨新世代用語同步無妨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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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
2012/01/31 05:37
阿敏年紀稍微年輕了些,老黄在美國脫隊滯留不歸,阿敏已在銀行做活,當年若二十歲,又有了孩子兩歲,早些年結婚是要申請批准的,十七歲女娃要嫁人,恐怕連學校都沒畢業,不大可能辦到。大陸那時尚有街坊委員,黨委也管,委實不大可能。阿敏四十八比較可信。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05:52 回覆:

好吧,

 既然有人附議, 就給她加十歲, 已經改過來了, 謝啦﹗

張鳳哈佛 哈佛問學錄 得首獎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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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現代婚姻悲劇﹐40多年前﹐SF 石地夫 寫<寂寞的37歲>於中央副刊﹐就講中產男子不知所蹤...就引起多少後生小輩喧譁熱論...輪換﹖
2012/01/31 04:29
 
悅己(joana93) 於 2012-01-31 07:40 回覆:
Look at teh bright side, 每個時代都有那個時代的悲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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