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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02/02 03:17:41瀏覽1905｜回應5｜推薦6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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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過年，不知不覺的來了，年小時，我就非常排斥過年，年前外婆與舅媽們總 是忙著準備過年親朋好友回鄉過年吃得好料，忙著蒸年糕，忙著醃肉、醃菜、 蘿蔔、曬梅乾菜、曬蘿蔔、劈柴，忙著大掃除，大大小小全都很忙迎接新的 一年。 而我嬌小的個子一放寒假也忙著從深山背一綑一綑的芒草回家，但...我並不 喜歡過年，所以那一綑一綑的過年給牛吃的草，就變成一綑一綑木頭背回家 燒菜用的，牛沒有芒草吃，過年我就可以住在深山放牛，而且還可以幫別人 放牛賺錢，再來可以幫親戚、村莊裡的人看山上剛插秧的稻田，稻田水多了， 就要堵住水口，稻田比較乾，就要放水，這個叫做(巡稻田水)，加減賺點外快 。 過年，喜歡獨自一個人躲在深山享受大自然的洗禮，與大自然卿卿我我，過 年的時候村莊非常熱鬧，賽跑、唱歌、跳舞、殺豬熱熱鬧鬧地過著慶祝新年 。自從父母親往生之後，我那古怪的想法就認為年節是給有父母親的人過的 團圓日子，沒有父母親的我是沒有資格過年，心中有了自卑與認命，反倒是 喜歡在深山過野小孩的生活，肚子餓了煮地瓜、野菜，栽野果，身體髒了就 用泉水或著到溪裡洗澡，天氣冷，我會用個大木頭燒個兩、三天都沒有問題 ，在我渺小的世界過年能躲避親朋好友回鄉過年，就是好年。
印象裏的我，小時候，天生的醜黑小鴨，長的黑黑，濃眉大眼，腳底永遠都 是光腳丫，衣服縫縫補補，知道自己的長相更無顏面對從北部回來的親戚。 我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男的帥、女的美如水，身材一級棒，全村的 年輕男女都是帥哥、美女。唱歌更是一流，我甚麼都不會，專長放牛、插秧 、割稻、種菜、種果樹，過年只好躲在深山做野ㄚ頭。 除夕開始，原本安靜的村莊，開始熱鬧起來，你來我往全村莊歡樂、吃好料 唱歌到天亮。 初一，清晨六點多，村莊的麥克風頭目開始叫年輕人準備集合在萬寧國小的 操場，如果沒有到的年輕人會被罰款，所以不管前一晚多晚睡，村莊的年輕 人一定準時到，而頭目還會帶領一堆年輕人家家戶戶拜訪尋找沒有報到的的 年輕人，罰款事小，遲到或被頭目抓到的年輕人會被其他準時報到的大批年 輕人嘲笑，這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年輕人先在萬寧國小操場接受頭目的訓練，等到早上八點半左右，村莊裡的 老老、大大、中中、小小全部都要參加初一的運動會。親子比賽、年輕人比 賽、接力賽跑、許許多多的運動。雖然沒有獎品，可是全村莊的人非常團結 合作一起參加運動會。 晚上開始唱歌比賽，表演跳舞，甚麼表演都有，歌聲真是一流沒話可說。一 定玩、唱到天亮。 初二，更熱鬧...迎接出嫁的女兒回娘家，村莊的人又更多，當然還是一樣唱 歌、跳舞迎接回娘家的女兒、萬寧村的女婿。 初三，是過年最高峰的時刻，一大早年輕的男生開始忙著殺豬慶祝，幾乎殺豬 、煮都是年輕男生的事，村莊的的小姐、老人、小孩只等著張開嘴吃中飯就可 以了，開始擺桌全村莊的人中午都會到部落的會場大吃一頓，舞台上也是一樣 跳舞、唱歌樣樣來，初三，大家相聚也要告一段落了，各個都捨不得這一天， 所以能唱、能跳、能聊天通通在此時。傍晚各個回家..但還沒結束。 初四，每一家的廣場都會聚集自家人聊天，這就是自家人談心的時刻，而我外 婆家的廣場更多人，那時長輩開始訓話，表哥、表姊出外工作的人都要聽長輩 的話。就是在外面工作要小心，交朋友不要交到壞朋友，不能學壞等語。這是 我們家族傳統習俗。 初五，就會看見外婆、舅媽們忙著把年糕切一塊一塊的送給北部的親戚，梅乾菜 、蘿蔔乾等家鄉菜，此時大家離別依依相聚在明年。分離是最難受的時光。 我知道爸爸、媽媽在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熱鬧過年，自從六、七歲開始後，過 年我心中就有說不出來的痛，看著別人團圓，心中無限的嘆息。 當親戚回北部時，初六..我從深山背著一綑綑的木頭或橘子回家，外婆山上種很 多水果，橘子、蓮霧、柚子、柿子、李子、水梨、土番石榴、地瓜等，外婆一看 我回家，馬上叫我去廚房，因為她會偷藏雞腿、肉等我回家吃，我狼吞虎嚥一下 子就吃光光，連骨頭都不留。 而我就問外婆:親戚都回北部了嗎? 外婆說:妳再不回家，我可到山上找妳。 外婆常常對我說:妳是深山中的娃娃，在深山待一輩子也不會餓死。正確....。
當我五年級上學期的寒假，大哥在過年的初四秃然帶著我與妹妹離開外婆家，來 到都市與大姨媽過生活，不知道為什麼要我離開摯愛的外婆、舅舅、舅媽、表弟 、表妹、同學，那一年要離開外婆，外婆不知哭了多久，更剝奪我唯一最愛的深 山生活，小確幸，蘇花公路在巴士上上吐下瀉，而且眼淚流不止。原來離開自己 最愛、最熟悉的人、環境是這麼的痛苦，想到外婆的哭泣聲，無言...但眼淚流不完， 反而更加深我對過年極度的痛恨。 都市裡沒有綠油油的稻田，家沒有廣場，看甚麼都心很難過，只盼望有朝一日再 回家鄉看外婆、舅舅、舅媽們。而都市的生活並不如意、不快樂、不順心。只能 用往事不堪回首來形容那時的處境。
那一年，我十六歲在工廠半工半讀上班存了一點點錢，過年決定回家鄉，離開五、 六年想念家鄉的一景一物，每一個人。 當我回到外婆家時，各方的親戚都回來，外婆家的廣場真是熱鬧，外婆還是一樣忙 著煮好料的給來相過年的親戚，沒有人注意到我，初一到初五賓客多，習俗仍然一 樣，除夕夜大團圓、放鞭炮，初一運動會，晚上唱歌直到初三，那時，我有些感傷 ，景物依舊，人的心態變了，村莊的活動沒有我的份，我像似空氣一樣，靜靜著看 親人、村莊的帥哥、美女、長輩、親戚唱歌、跳舞、賽跑、聊天。那時，想去深山 看我那日日夜夜夢想的幾頭牛，深山的花花草草。可是舅媽說牛都放生了，我一聽 小時候最愛的那幾頭年放生，心有一點不捨，真怕那些牛會被毒蛇或跌入山谷而往 生，心七上八下，只好掉下眼淚默默的為牠們祝福，牠們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深山吃 草，不用在勞累幫人犁田、拉牛車粗重的幹活。 姨婆看見我靜靜的看別人聊天、唱歌、跳舞、吃好料，輕聲細語的對我說:姜..來姨 婆家，內心非常高興，姨婆為我一個人煎三隻小魚、豬肉、青菜、一大碗公的湯， 我一連吃了三碗飯，因為姨婆懂我的心裡，外婆忙只好由姨婆幫我煮了一餐人間 最美味的魚，直到目前為止那一餐是我吃過人間最棒、頂級、溫馨的一餐。吃完 那一餐。 我跟外婆、姨婆說聲:保重身體，我要回北部上班。現在雖然常常吃山珍海味，世 界頂級的料理。但我還是最愛的是姨婆煮美味的那一餐。 外婆與姨婆眼眶泛淚，而我獨自一個人走路到公車站牌，內心有些淡淡的哀愁， 知道我並不是讓人歡迎的人，我..很..窮，也沒有多餘的錢給長輩。當然還有別 的原因。那就是我二哥、二姐在村莊及別的村莊名聲響叮噹，村莊裡的人都說 我二哥在北部混流氓，二姐是太妹。我記得我剛搬去桃園時，就背負著我二哥 、二姐的響叮噹的大名，我也莫名其妙的被捲入，這一來纏繞我好多年，常常 被人取笑，所以回家鄉親戚、村莊的人也很瞧不起、看不起我，但我從沒有怨 過二哥、二姐，一切都是命。
自小我就懂自己的身分，所以有好多年再也不回家鄉過年，避免聽到一些讓人 不舒服的話語及瞧不起的眼光看我，增加外婆、舅舅、舅媽們的困擾。 我要努力的賺錢、多念書、好好做人，總有一天我會抬頭挺胸回故鄉，我會讓 我的兄弟姊妹被村莊裡的人看得起。 之後，生活越來越如意，沒想到我卻為了愛情，背離了我們家族傳統的觀念， 這時，我卻聽到尖酸刻薄、是是非非、流言蜚語的話，但...我忍下來，不管受 到多少的打擊、責罵，仍然腳步堅定的選擇，因為我只在乎外婆的看法、想法 ，外婆同意我的選擇，其他人說我都無所謂，也不在乎，所以我人生最大寶貴 的財產，就是外婆給我得言教、家教、禱告。 從那時候開始。 每一年的過年前一、兩個月提早回家鄉看外婆，順便煮一餐好料給外婆、舅舅 、舅媽，紅包就先給外婆、舅舅、、舅媽、姨媽等長輩。每一年過年的前十天 直到元宵節過後，我都飛往越遠的國家旅遊，最好是台灣人越少的地方。 所以肯亞、南非、北非、中東、中南美洲、歐洲、澳洲、美國不知飛了多少次 ，每次一出國一定會一個月後回台灣，不想在鄉下過年被人取笑，也就因為那 年過年的初八我最愛的外婆往生了，那一年在國外整日心神不寧，外婆天天來 我夢裡，我打電話回台灣沒有人告訴我最愛的外婆離開我們了，直到正月初二 十四回台灣在機場打電話給家人，他們才說外婆明天要出殯了，我一聽當場在 機場放聲大哭，一心一意趕緊回家，雖然回到故鄉凌晨三點多...趕上送外婆最 後一程，可是我沒有見到外婆最後一眼，這是我心中無限的遺憾與心痛。 是一個過年，讓我痛徹心肺、痛不欲生的一個年。
目前過年對我來說，沒有多大的歡樂，只是個年而已，平常心面對，沒有娘 家可以撒撒嬌，沒有婆家讓我盡孝道，更沒有夫婿或男朋友陪我出遊走春， 只能默默的祝福大家。
新年快樂、雞年行大運、事事順利。 此刻，窗外的炮聲，遠近相映，近似霹靂，遠如悶雷。炮聲從除夕掀向熱烈，把 新年在熱烈中迎接。 此時，炮聲漸漸遠去，新春已經偷偷的到來……
舒姜.瑪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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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