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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生靈塗炭」的情懷與胸襟
2017/03/10 05:47:16瀏覽2564|回應0|推薦67

「為免生靈塗炭」的情懷與胸襟

 

拙作[眷村懷舊:姑姑的小腳]中提到一段,先父除夕守歲時說的,故事:

 

先父雖係文人,因任少將秘書長而獲軍職,所執掌的大印操河南省20萬大軍的生殺大權。

老蔣「北伐」成功的因素很多,武器精良才是主因,並非北方軍人不能打仗。

 

鑑及歷史往事:

 

先父鄉里自衛隊,只有「三眼銃」那種前膛槍;

抗戰時期馮玉祥的大刀隊是用刀抵抗日軍的現代化武器;

越南統一後,侵略中國,打進廣西時,我們這些海外華人又驚訝、又好笑:

越共不是老共養大的嗎?

解放軍不是很厲害嗎?

怎麼被打得落花流水?

後來從北方調來兩個軍,才把越共打回去!

 

再看看北方的戰士,在抗戰時期以極度的劣勢,對抗日軍世界一流的精良裝備(連珍珠港都炸了),以游擊戰術不屈不撓地奮鬥了八年。比較起來,老蔣的「北伐軍」有宣傳的那麼慓悍嗎?

當然不是!

 

先父身為河南省主席的第一智囊,所述的真正原因只有一個:

大家都是中國人!既然你最強,為免生靈塗炭,就推你為共主!(註1

 

上面這個守歲時,老爸講的故事,從五歲聽到25歲赴美留學為止,整整20年,印象甚為深刻。

 

1968年赴美,1972年移民加拿大,退休後遨遊七大洲,始終持著中華民國護照。

 

猶記退出聯合國後,中華民國開始遭受打壓。1971年純德女子籃球隊赴美作巡訪友誼賽時,大城市都不准去。我們一群愛國留學生(包括英年早逝的台大同班同學胡子雲兄),開兩個小時車,從 Lincoln, Nebraska Des Moines, Iowa (第蒙.愛我華)北方鄉下去給這群可愛的妹妹們加油打氣。

 

她們不適應的,除了時差、住宿、長途拉車之外,最不習慣的是食物,看起來好慘。我們邀了十幾位同學,連夜揉麵,剁餡,包了一大堆餃子,可以供她們吃兩天。煮好後一早就送過去(來回四小時車程)。小女孩們興奮加感動的表情,至今難以忘懷。

 

加拿大隨美國很快地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起初也是打壓不斷。

 

住在多倫多時,台灣的電視三台,每年輪流來訪「宣慰僑胞」,但被推到多市西方140公里外的 Waterloo, Ontario 表演,而且不准宣傳、報幕介紹、掛標識,更不准出現國旗,亦即,只能默默地在體育場架設的臨時舞台上表演。

 

幸好加拿大是民主國家(比美國「民主」),我們這些愛國留學生們,包遊覽車,去了兩三百人佔下三分之一的觀眾席。由於大家都有公民身分,享有「表達」的權力,帶了很多國旗,捲在四尺長、一握粗的圓棍上(以防有人鬧場時,當作保護藝人的武器;幸好全程無事)。

 

每當這些受委屈的大明星(台柱全部到齊)表演完一個節目,我們這右邊一半的觀眾席上起立歡呼、旗海飄揚。藝人們雖然不准說話,但都「向右看」,行注目禮;終場時,他/她們特地小跑到我們台下,滿面歡喜地揮手致謝。這種「失去國家」的悲哀,未親身經歷的人,永遠無法體會。

 

早年的華僑大多窩在一起相互取暖,很難融入當地社會。加拿大是在「老杜魯道」總理(現任總理之父)時代,把「多元文化」定為聯邦政策。

 

住在 Guelph, Ontario 時(桂湖市.安大略省;註2),我們這些愛國留學生們,組了一個「楓梅社」率先加入聯邦政府鼓勵的「多元文化協會」,藉辦各民族活動時儘量介紹中華文化(僑委會提供了幾十種精美簡潔、圖文並茂的小文宣冊子及傳單)。

 

楓梅社的社長盧志珂教授,也是台大農藝系畢業,早我八屆的學長。他是細胞遺傳學的權威,任「終身職教授評鑑委員會」的委員,考核候選人升等至「終身職教授」的資格,在桂湖大學的地位崇高;他的休閒生活主要是畫油畫。

 

第一次參加當地最大的德國人社團(義大利人的次大)活動時,在那曾被市政府借來接待總理的巨大會所中,大家各自端杯雞尾酒隨處走動、找人聊天。

 

中國人在已有32個民族成員的團體中,還是「新奇動物」。我因身材高大,「頗受白人重視」,好幾個同樣高大的白人圍著我嘻嘻哈哈。

 

這時盧前輩走了過來。他的個子矮瘦,本就是沈默寡言,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的人。端著杯酒,夾在我們中間,微笑地站了半天,沒人理他。

 

終於有個傢伙低下頭來看著他,問:你在那家餐館?

 

盧教授仍然沈默著,我趕快介紹「他的身分」。

 

老天爺!

 

那個白人「嚇了一大跳」,前倨後恭、胡言亂語地恭維不已。因為桂湖市是個小型的大學城,而桂湖大學的農學院又是排名全國第一,盧教授當然是比他「大很多的大人物」(出了一口鳥氣,哈哈哈……. )。

 

在接下來幾年的交流中,Chinese Canadian被各民族組合的多元大家庭接納。對中華文化開始了解,尤其是對「中國新年」非常有興趣。波蘭、德國、義大利三個有會館的團體,陸續出人、出地、出裝備,「教我們賺錢」辦盛大的除夕餐舞會。

 

根據他們的經驗,食物及樂隊的部分只是服務,真正賺錢的是賣酒,因為老外很能喝,「酒保、客人」又都是「自己人」,加上中式美食及一新耳目的民族舞蹈(多倫多武術館的老師父,親率醒獅團,免費助陣,共襄盛舉),大家愈開心,喝得愈多,一個晚上可以賺進八、九萬台幣。

 

漸漸地,週末中文學校也開辦了。經由多元文化協會的介紹,獲得市政府 Night School 部門納入教育系統,大到教室,老師薪水,清潔人員加班費;小到文具紙張、教材影印都由教育局負擔。我們只要呈上授課計劃及教科書(僑委會提供)即可。

 

桂湖市中文學校的成立,也融合了其它來自香港、馬來西亞….. 等十幾個國家的華人家庭,因為大家都是 Chinese Canadian,希望子女能夠「說、寫」些中文,並接觸中華文化(暑期才藝班的老師,來自全國各縣市,由教育部選派擔任)。

…………………………………………………..

 

以上的故事,從除夕守歲到幾十年的國外經歷,主題不離「我們都是中國人」的信念及合力奮勉,以求民族文化的存續。但老小子人微言輕,自說自話,不足徵信。

 

日前喜見[貝勒爺的po文:東北、台灣孰大?東北不獨,台灣獨?](註3)有真正大咖如張學良的歷史記載,足以佐證在當年,那個戰亂的時代中,先父所言「為免生靈塗炭」的情懷,在握有決定權者的心中是「普遍的」,且以民族大義超越個人的利益。

 

謹此摘錄該文末段如下:

 

老帥張作霖被炸身亡,東北的情勢緊張而紊亂,日本冀望東三省會鬧巨變,日本可以從中得利,誰知張學良調度得宜,穩住了局面,展現出他獨當一面的能力。

 

張作霖、張學良父子可以說都是愛國的,張作霖利用日本,在與郭松齡戰役中答應日本諸多條件,事後日人來討債,張作霖就用軟磨、硬泡、裝糊塗的策略對付日本。他說,他不能讓人罵他祖宗。

 

張學良要易幟,日本派出天皇老師、張作霖的日本老友林權助來遊說,他幫張學良分析了一切東北獨立的好處,但張學良仍虛以尾蛇不肯聽從。林權助說,我跟令尊是至交,是你的長輩,你們中國人不是尊重長輩的嗎?

 

張回答,我跟你們天皇還是同年生的,你還不是要服從小的。

 

林權助進一步分析,東北獨立,你是東北王,你的地位最高;跟國民政府合作,你只能屈居第二,你好好想想。

 

張學良回答,「您老設想的比我自己想的還周到,但你忘了一點…」

 

張學良悠悠地吐出這幾個字:「我是中國人!」

 

壯哉!少帥!這句話我服了你。

 

結論:

 

戰亂不停地帶給世人,無與倫比的苦難,我們何幸暫逃此劫。居此福地,唯有積福方得綿延不盡。

 

(註1)眷村懷舊:姑姑的小腳 http://blog.udn.com/jfeng13x/94376647

(註2)仲秋夢返桂湖 http://blog.udn.com/jfeng13x/80704025

(註3)貝勒爺:東北、台灣孰大?東北不獨,台灣獨?http://blog.udn.com/romeolee/94988048

 

延伸閱讀:

眷村老家的興衰與今日風華(Udn 拉拉手) http://blog.udn.com/jfeng13x/94170648

眷村的三種命運 http://blog.udn.com/jfeng13x/94872911

 

 

 

 

(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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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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