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去大學看小兒子﹐到的時候已是中午﹐我們於是決定和兒子與他的室友﹐一起在學校宿舍的餐廳吃午飯。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那裡用餐﹐餐廳很大﹐中間一大圈是食物台。

逢適週末﹐菜色是早午餐合併 (Brunch ) 。除了早餐常見的煎培根﹐小香腸﹐碎炒蛋﹐馬鈴薯餅﹐小麵包以外﹐還有各式蔬菜沙拉﹐和數種水果﹐切片的哈蜜瓜﹐香瓜﹐和鳳犁﹐整串的葡萄﹐以及一籃籃的蘋果﹐橘子﹐香蕉等。

此外﹐一個櫃檯有人負責作三明治﹐就像 Subway 店裡那樣﹐櫃檯前有不同的麵包和貝果﹐蔬菜﹐以及各種肉片﹐讓人挑選想要的材料。另一個櫃檯專門作格子蛋餅 ( Waffles ) ﹐前面也是擺滿各種口味的糖漿﹐奶油﹐讓人淋在餅上。第三個櫃檯的人正在爆炒牛肉片和青椒紅蘿蔔﹐前面一排學生等著要。第四個櫃檯陳列有厚有薄上面不同 toppings 的 Pizza ﹐櫃檯後的人還忙著烘烤下一個 Pizza 。第五個櫃檯的人把燴好的海鮮意大利麵分成一盤盤﹐方便人拿取。

當然也少不了各式濃湯﹐甜點和飲料﹐數種口味的可樂汽水和新鮮果汁﹐美式和義式咖啡﹐全脂或脫脂牛奶隨意取用。

這樣的中餐﹐一份收費$7.75﹐任你吃到飽。學生如果買全學期的 Meal Plan ﹐費用可能是 $6.50 。

我家先生連連讚嘆﹐覺得現在的大學生真好命﹐飲食如此豐富多元﹐還嚷著餐廳的食物會吃膩。 ( 聽說是每兩個禮拜換一次菜單。 ) 如果吃膩了也沒關係﹐校外的街上各種餐廳林立﹐生意興隆的很。

他接著不勝唏歔的說起初來留學時的大學餐廳的情況﹐中午通常只供應漢堡和熱狗﹐以及幾樣生菜沙拉﹐水果只限於蘋果和香蕉。

即使這麼簡單的餐食﹐如果不是住校的學生﹐因為伙食費已加在住宿費裡收取 ( 我們就讀的那個德州大學 ) ﹐ 而不得不去吃以外﹐其他台灣來的留學生還捨不得花錢去買呢﹗

1980 年代初期﹐台灣經濟還沒像後來那麼飛騰﹐台幣對美金的兌換還是 38 或 36 比 1 吧。那時德州的一些州立大學只要外籍或外州的學生在校內打工的時間每週達 20 小時﹐學費等同於德州學生﹐一學分 4 美元。除非家裡大富﹐否則沒拿獎學金的人一定爭取校內打工的機會。

我很幸運在圖書館工作﹐處理書籍借還。一起打工的還有一些來自台灣和香港的﹐ ( 那時來自大陸的還非常少。 ) 台灣的留學生多半是研究生﹐香港的則多半是大學部的。

每到用餐時間﹐大家到員工休息室﹐啃著自製的三明治﹐喝自己帶的水或果汁﹐或是到販賣機打一杯 25 分錢的美式咖啡﹐稍微講究的會帶點蔬菜沙拉﹐不過次數不多。在實驗室作研究的學生也是如此。我的一個學姐為了趕實驗進度﹐有時禮拜天晚上作 10 個三明治﹐冰在 Freezer 裡﹐每天拿兩個出來﹐如此解決她的中晚兩餐。

忙著唸書﹐打工﹐大家多是這樣簡單的飲食﹐也培養了樸素的生活習慣。一個當年的朋友﹐唸了兩個碩士學位﹐工作幾年以後﹐到了三十多歲﹐決定圓他醫生父親的夢想﹐申請醫學院﹐重作學生。

多年以後他已是一個收入頗豐的醫生﹐但每年固定奉獻一段時間﹐參與醫療短宣﹐到不同落後地區服務。前年他們來奧蘭多玩﹐我們見面。他提到第一晚因旅館沒安排好﹐只好住普通汽車旅館﹐孩子就嚷這樣「簡陋」的房間怎麼住喔﹗他笑說﹐即使住 Motel 6 那樣的小旅店﹐他還是可以睡的很好。

當然時代變遷﹐人總是期望下一代過的比上一代好。我們不希望孩子們浪費奢華﹐可是也無意要他們吃我們曾經歷的苦頭。

那天下午回到兒子的宿舍房間﹐發現他的小冰箱裡有花生醬和草莓果醬各一罐﹐還有一袋土司麵包。他說有時嘴饞﹐特別想吃花生果醬三明治 ( Peanut butter & jelly sandwich ﹐是美國小學餐廳供應最簡單的午餐食物。 ) 看他說時﹐微瞇著眼﹐嘴角上揚﹐舌尖輕舔雙脣的「享受美食」模樣﹐我不禁莞爾。看來我們家的三明治歲月還有可能換個方式﹐繼續傳承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