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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3 22:00:46瀏覽390|回應4|推薦35 | |
「解」字的音讀 (十三) 十一、「解」假借為「澥」音「ㄒ〡ㄝˋxiè」。 《說文解字》「澥:郣澥,海之別也。从水,解聲。一說澥即澥谷也。」 就《說文解字》的資料看,「澥」只作專有名詞,一個是本義「郣澥」,一個是假借義「澥谷」。不過目前都已不用,只有很少數讀古書的人會碰到它。 「郣澥」是今日渤海的古名;在《漢書》裡所錄揚雄的〈解謿〉就寫作「郣解」。 揚雄(53B.C.-18A.D.)雖然口吃,卻是西漢著名的辭賦家,其《甘泉賦》、《河東賦》、《羽獵賦》、《長楊賦》,打破主客問答的賦體而自成一格。又模仿《論語》作《法語》,仿照《周易》作《太玄》,以「玄」為宇宙萬物之根源。雖然這是他研究儒學的成果,可是《太玄》真的太玄了,沒人看也幾乎沒人看得懂,有人笑他淨寫些沒有用的東西,於是他寫了一篇〈解嘲〉作辯解。他說大漢盛世,人才濟濟,有「當塗者入青雲,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鳥,乘雁集不為之多,雙鳧飛不為之少。」意思是說:現在是人才濟濟的盛世,當權的人,即青雲直上,而落拓的人,則棄於溝渠。早上掌權就能成為卿相,晚上失勢就會變成匹夫。就像江湖上的雀群,也像渤海上的鳥隻,四隻大雁加入不會覺察增多,兩隻野鴨飛走也看不出減少。我們取證的是「勃解」的「解」,這是根據《漢書‧揚雄傳》所錄〈解謿〉之文;有些版本則作「江湖之崖,渤澥之島」,古書有傳鈔、翻刻的問題,其是非曲直很難論斷,很難說清楚,我們要說的只是《漢書》的〈揚雄傳〉裡用假借字的「勃解」讀作「ㄅㄛˊㄒ〡ㄝˋ bó xiè」,至於作「勃澥」或「渤澥」的也都讀作「ㄅㄛˊㄒ〡ㄝˋ bó xiè」。 司馬相如(?179-117B.C.)的〈子虛賦〉有「且齊東陼巨海,南有瑯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勃澥,游孟諸,邪與肅慎為鄰,右以湯谷為界,秋田乎青丘,傍偟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九,其於胸中曾不蔕芥。」用的是「勃澥」,《史記.卷一一七.司馬相如列傳》所錄〈子虛賦〉也是「勃澥」,有人說「可能是後人傳鈔翻刻改字」,但是古書傳鈔、翻刻的問題太難論斷了,除非有更多的證據,否則也不能否定司馬相如的〈子虛賦〉裡本來就作「勃澥」。 既然《說文解字》有「澥」字,則西元一世紀「澥」字已出現是可以肯定的;至於甚麼時候出現「澥」字,是一個可以寫成專文的嚴肅題材,留待有心人去論證吧! 《說文解字》「澥」字有「澥谷」之義,這可能是:未造「嶰、澥」以前,「澥谷」寫作「解谷」;有了「澥」字以後,因為「嶰、澥」兩字同音,所以又有人把「嶰谷」的「嶰」假借作「澥」字寫作「澥谷」。至於何為「嶰谷」?我們在「嶰」字裡再說。 現今北平方言「加水使糊狀物變稀」的「澥」字與渤海古名的「澥」是「造字重形」,兩字字形相同純屬巧合;彼此的音、義毫無關係,只有字形、字音恰巧相同而已。 十二、「解」假借為「嶰」音「ㄒ〡ㄝˋxiè」。 「嶰」字《說文》不錄。 始見於《龍龕手鑑》作「加買反(今讀ㄐ〡ㄝˇjiě),谷名」。按「谷名」就是指「嶰谷」的專名,《龍龕手鑑》讀作「ㄐ〡ㄝˇㄍㄨˇjiěgǔ」。 《玉篇》作「胡買切(今讀ㄒ〡ㄝˋxiè),山不相連也」。按「山不相連也」就是指山與山的中間,是「山谷、山澗」,沒有指明那個山谷或山澗,可以視為通名;例如:范曄(398-445B.C.)的《後漢書.卷60上.馬融列傳》:「冒<木猒>柘,槎棘枳,窮浚谷,底幽嶰,暴斥虎,搏狂兕,獄<制齒>熊,抾封狶。」唐李賢(即章懷太子654-684B.C.)等注:「嶰:謂山澗也。」「幽嶰」就是「幽深的山谷」,把「嶰」視作普通名詞。 《廣韻》作「山澗間,又嶰谷名;案漢書只作解谷。胡買切(今讀ㄒ〡ㄝˋxiè)」。《廣韻》把《玉篇》的通名與《龍龕手鑑》的專名併為一音。 《集韻》收兩音兩義,「上聲.十二蟹.下買切(今讀ㄒ〡ㄝˋxiè)」作「山澗」;「去聲.十五卦.居隘切(今讀ㄐ〡ㄝˋjiè)」作「山名」。《集韻》的兩音兩義是保留《玉篇》、《廣韻》的通名「下買切,山澗」,另收新音義「居隘切,山名」。我查不到「嶰山」或「嶰※山」、「※嶰山」在哪裡,總不能隨便替一個小山丘取名「嶰山」就說「嶰」是山名吧!如果根據《文選》劉良注,那就必須仔細考慮了。前面我們在「解」字的音讀(十三)引證過左思的<吳都賦>,「解署棊布」之下注的「劉曰」是李善注所引用的「西晉劉逵」並不是唐人劉良,而唐人劉良注說:「嶰谷,山名,生美竹。」我找不到「嶰谷山」,所以《集韻》根據「从山者必為山名」的條例解釋「嶰」作山名以後,《類篇》鈔《集韻》的「嶰,山名。」、《康熙字典》說「小山別大山曰嶰」、《漢語大字典》引《集韻》作「山名」,都有待商榷。 我們會碰到「嶰」字的人很少,萬一碰到就接受《廣韻》的音注,把通名與專名併為一音都讀作「ㄒ〡ㄝˋxiè」。 「嶰谷」在哪裡?根據記載是在「崑崙之陰」,我不知道崑崙山的北麓還有沒有「嶰谷」或「澥谷」?古時候那裏產竹子,現在還有竹子嗎?為什麼所產的竹子中空部分長得厚薄均勻?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是我現在卻要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都不如有各地的好格友」,希望到過崑崙山的朋友,或是住在崑崙山下的塔里木盆地或柴達木盆地的朋友,提供我們有關「嶰谷」的訊息。 班固(32—92A.D.)的《漢書‧律曆志》有一段記載黃帝取竹於「嶰谷」的傳說:「黃帝使泠綸,自大夏之西,昆侖之陰,取竹之解谷生,其竅厚均者,斷兩節間而吹之,以為黃鐘之宮。」《漢書》是正史,資料應該可靠,可是「取竹之解谷生」實在難解。而應劭(?153—196A.D.)的《風俗通義‧聲音序》則謂:「皇帝使伶倫自大廈之西,崑崙之陰,取竹於嶰谷,生其竅厚均者,斷兩節而吹之,以為黃鐘之管。制十二筩,以聽鳳之鳴。」《風俗通義》是學術著作,應該有足夠的可信度,但是「生其竅厚均者」亦不可解。不得已找到劉向(77-6B.C.)的《說苑·脩文》說:「黃帝詔伶倫作為音律,伶倫自大夏之西,乃之崑崙之陰,取竹於嶰谷,以生竅厚薄均者,斷兩節間,其長九寸而吹之,以為黃鐘之宮」。雖然取竹的人有「泠綸、伶倫」的不同,取竹的路線有「大夏之西昆侖之陰、大廈之西崑崙之陰、大夏之西崑崙之陰」的不同,取竹的地點有「解谷、嶰谷」的不同;但是終於把黃帝取竹的故事搞清楚了(我讀古書就是這樣讀:這本看不懂找別本)。我們找這段故事的目的在證明「解」假借為「嶰」,最早的劉向《說苑》作「嶰谷」,班固的《漢書》作「解谷」,最晚的應劭《風俗通義》作「嶰谷」,根據《說文》不錄「嶰」字判斷,《漢書》、《風俗通義》都合理,劉向《說苑》的「嶰谷」可能被改字了;但是要說西元一世紀沒有「嶰」字,只有《漢書》沒有「嶰」字假借作「解谷」、《說文》未收「嶰」字兩個證據仍嫌不夠。 以目前的資料,我們只能說:「嶰谷」的「嶰」最早用假借字「解」,寫作「解谷」;西元一世紀「澥」字出現以後,有人用「澥」作「嶰谷」的假借字寫作「澥谷」,見錄於《說文解字》。「解谷、澥谷、嶰谷」三種不同的寫法都讀作「ㄒ〡ㄝˋㄍㄨˇxiè g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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