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南東方有個上北山村，是江戶時代御用木材產地，清澈河流是運出木材的交通途徑。沿著169號公路上山的路邊，有間大眾食堂，名叫にしだ。

我們在中午一點半開車到此處，這是一間不起眼的陽春小店，店鋪是老舊的建築物。剛好是連休假日，所有人都往郊區跑，已過了用餐時間了，食堂裡還是沒有空位。老闆是80多歲的老夫妻，正忙進忙出，客人自主性的自行排隊等待空位。

「請等一下」。穿著圍裙的老闆娘忙得沒空招呼，眼裡透出對等待客人抱歉眼神。

終於有位置了，我老早就決定好餐點，隨意拉了大桌的椅子坐下，環顧四週。靠窗的塌塌米幾個座位坐滿了人，牆上貼滿這一季的菜單。料理的主要食材來自位於食堂下方，溪水釣上來的香魚、山林裡的松茸、山豬肉套餐，標準日式食堂佈置。

客人們一派輕鬆悠然，以家庭出遊居多。有些客人用餐後，到廚房和正在忙碌的老闆寒暄問暖，從關西口音、熟識度上來看，似是本地常客。雖然只是簡單問候，語調卻流露對老闆夫妻健康的關懷。

隔了近20分鐘，才思忖我的餐點怎麼還沒來，身後老闆娘端來一盤我點的二條烤香魚到我面前。

我接過盤子，以最快速度拍照以免烤魚涼了。接著用筷子夾住魚身兩旁往內擠，讓魚肉和中間骨頭分離，再從魚頭小心翼翼地將整隻魚骨拖出。最後劃開魚皮擠些檸檬汁，夾起一口沾有檸檬的魚肉入口。一股期待中的美味在口中化開。

沒一會兒功夫，二隻魚肉已被我吃得乾淨，焦黃的魚皮當作是小菜，放嘴裡品嚐。香魚的口感豐富，鹹中帶點微酸微苦，魚的焦香與檸檬香氣、尾韻拖著淡淡的內臟苦味，所有日本人喜愛的傳統配酒小菜都在烤香魚裏頭。

老闆娘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從剛才的抱歉表情轉為滿意笑容。老夫妻或許沒有商業宣傳手法，也沒有經營高朋滿座食堂的野心，見自家食物被客人由衷享受，卻也高興的很真實。

據說這間店的香魚都是釣客釣來販售，而老闆烤魚技術是當地餐館裡最好的，沒有宣傳廣告，不在乎網路評價，二老夫妻有體力就開，沒有服務業包袱。客人前來碰到關門休息是正常，有營業算是運氣好。

一家一家的客人們離去，開著車繼續往山上走了。忙了大半天的老闆終於有空從廚房走出來。

「所有料理都賣完了，沒想到今天客人這麼多。」老闆娘過來對我們說。

我們是最後一組客人，店裡恢復清靜。初秋午後的涼風徐徐，呼嘯而過的車聲和著風聲，像是在遠方似的。此時此刻，人聲鼎沸的食堂，又回到山林裡公路旁的陽春食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