鷸蚌相爭篇

1。。大家都叫我阿坡，大概是因為我經年都在觀音山的墳場打雜，導致沒人在乎我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2。。我也像大家一樣曾經有個溫暖的家。在12歲時的除夕，剛吃完年夜飯，大樓的火警鈴聲大作。父親牽著祖母，母親抱著妹妹，我跟在後面的往大門衝去。父親迅速的打開大門，一陣的黑煙嗆進我的鼻子。

3。。出院的時候，負責觀音山墳場的阿三呀，就帶我來墳場當他的幫手。18年如一日，每天一早阿三呀就吩咐我這裡那裡的去掃落葉啦，幫忙挖墳，清理祭拜人留下的垃圾，當挖墳工人的跑腿啦之類。然後阿三呀就躲進紅磚頭的小屋裡，看報紙聽收音機。

4。。到了中午，阿三呀就會把他的便當，倒在紙盤子拿來讓我享用。我真的不明白，阿三呀太太真的很會做菜，泡的茶水也是極品，但是阿三呀卻寧可天天到關渡八里的摸摸茶，去吃那如嚼臘叫什麼三明治呀苦咖啡的。不懂。。。

5。。阿三呀是好人，他也幫我在山腳下的廉價旅館租了個床位，可是我都不喜歡回去那半夜特別吵雜的地方睡覺，說老實話，我幾乎夜夜都睡在工地裡一輛老舊的貨車裡面。

6。。在墳場裡工作很忙很累，讓我沒有寂寞的感覺。有時阿土會開著他那輛生鏽的福特來找我，要我替他藏幾瓶約翰走路啦，一疊刮刮樂啦，幾包麵粉啦。古巴雪茄之類。過幾天，他又會來拿回去，也有很多他都不記得拿回去。阿土，是在葬儀社負責吹喇叭的，他說我是他的哥兒，以前爸爸也常常說我是他的小哥兒。火災發生之後，他們只給我一張爸爸的相片，爸爸的臉被我大拇指碰觸到跟我的腦袋一樣的模糊不清。

7。。這一天，阿三說根據黃曆不宜喪葬，山上會很冷清，叫我自己找活看著辦，說完他就留下便當好茶，一下子就腳底抹油去他的摸摸茶報道。

8。。沒隔多久就有一輛賓士車橫衝直撞歪歪斜斜的開上山來。我瞪着眼睛看著賓士車門打開，一隻腳慢慢伸出來，隔了很久另一條腿才跟著出來。。。

9。。嚇了我一跳，阿土全身血跡斑斑東倒西歪的走過來，手中還提了個似乎很沉重的塑膠袋，沒開口就喀的吐了一口血水，很辛苦的說道。。把它給埋了起來吧。。。

10。。我打開塑膠袋一看差點昏倒，是把改造過的步槍。。。阿土一直喊累，說要在車裡睡一下。我腦子一陣空白，飛快的找了個地方，花了我大把的時間，總算把那把槍給埋了，還做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記號。

11。。回到阿土的賓士車，阿土竟然累到後車門都沒有關，還把自己睡的滾落捲縮在後座椅下面。我對著阿土大叫，他都沒反應，想搖醒他，才發現他全身冰冷僵硬。下意識我翻開他的上衣，阿土胸口居然有個大洞，血水就凝結在洞口。

12。。。糟糕，糟糕我連續說了5次，對自己重複的說要保持頭腦冷靜，說不定在車上可以找到阿土親人住址什麼的，以便通知他們。

13。。。打開車前們的乘客坐，我發現座椅下有個公事包，把它打開來一看，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裡面全是一疊一疊的千元大鈔。

14。。。我很著急，趕緊打開車頭的雜物箱，東翻西找，終於找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15。。。林之玲。。想找我，請到延平北路江山樓歸綏街192號阿偉飲冰室內面。。。

16。。我立刻找來幾張黑色的塑膠袋，將阿土的屍體蓋住。。阿土太重了，我不能將他裝入袋。然後開著車慢慢往江山樓開去。我的開車技術是不錯，阿三呀都讓我前山後山的到處去。阿三呀也幫我搞了一張駕照，相片是我沒錯，名字就不知是誰，阿三呀叫我要記住這個名字。。。

17。。。在阿偉飲冰室後面按了很久的電鈴，門才開了一個縫，問我要找誰。。我說我要找阿土的親戚。。林之玲。。裡面的聲音傳出來。。誰是阿土。。然後兩隻眼睛往外張望，大概看到賓士車。。裡面大叫。。是你的賓士車嗎？我說不是，車是阿土的。突然大門一開，有個清涼妹衝了出來。。說。
是啦是啦。。。我是林之玲。。阿土是我的親戚。。。邊說邊朝着賓士車跑去，打開車前門，看到那公事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打了開來。

18。。。清涼妹林之玲看到那滿滿的千元大鈔，大叫著。。財神爺給我送錢來了，我發達了。。。快快載我到高雄去。。。

19。。。我說。。那一點汽油那裡夠開到高雄。。。清涼妹林之玲大叫。。我們有的是錢，怕什麼。。

20。。。我說妳也沒拿東西，那大門也沒關，那裡可以。。清涼妹林之玲大叫。。管他去死。。催促我快快上路。。。

21。。一路上。。清涼妹林之玲緊緊抱著那裝滿錢的公事包，作夢般的敘述她要回澎湖馬公幫父母蓋一間兩層樓的屋子，替弟妹找最好的私校，把家人安頓好之後，她自己要到日本去發展。。。看著清涼妹林之玲甜甜的笑容，我突然有着戀愛的感覺。。。

22。。一路上清涼妹林之玲也不斷的抱怨。。為什麼這車子有股惡臭，我也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到了台中實在受不了那臭味，清涼妹林之玲就建議入住大酒店。。叫我放心。。我們有的是錢。。。

23。。。我們入住的房間是兩間房相通。。在餐廳點的菜都是最貴的。。因為我們很有錢。。吃完飯清涼妹叫我自己上樓休息，她說需要到夜市辦貨，還在我臉頰啾的吻了一下，讓我覺得飄飄然。。。

24。。。我正睡的迷迷糊糊，清涼妹林之玲把我搖醒，說也替我買了換洗的內衣褲。。我感覺好像是個丈夫一樣，願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有不惜一切為她犧牲的衝動。整夜我輾轉難以入睡。。。

25。。隔天一早清涼妹林之玲說她有個新點子，想要把阿土的賓士車變現錢。。我說不行啦。。我不知該怎麼對她說阿土人就在後面流著屍水。我只好對她攤牌，說車子臭氣沖天，賣不到好價錢，不如妳先把車裡的亂七八糟拉雜物先清理掉，再來談變現金一事。。我這就把車鎖匙交給了清涼妹。。沒辦法是她逼我的呀。。。

26。。。過了幾個時辰，清涼妹林之玲臉色冷冷的回來，說她已經退了房，買了火車票到高雄，然後搭飛機回馬公。。說著說著同時數了幾張鈔票丟了個過來。。轉身頭也不回，就拖著她那堆新買的大皮箱。。。走了。。

27。。。我坐在床頭，沒有什麼感覺，說老實話，我倒是喜歡這種婊子無情義的道別方式。。。要是她虛情假意哭哭啼啼，我想我日後的路才會不知該怎麼走日子該如何過。。。

28。。。突然，房間有著急促的敲門聲，接著就是鎖匙從外的開門聲，幾個荷著搶的員警衝進來，要我高舉兩手。。我不知道是清涼妹林之玲幹的好事去告密，還是警察自己夠本事找上來的。。。

29。。。在警察局做筆錄時，我三番兩次的提起那筆錢被林之玲提走事。。。但是一提到這個節骨頭時，經手的員警總是揮揮手表示不想再聽下去。。他們只顧問些風馬牛不相關的問題。。。還告訴我那輛賓士車是屬於土地銀行襄理的私家車。

30。。說什麼是銀行襄理弟弟報的案。還什麼自己帶保鑣搭捷運，有事去銀行找襄理哥哥，出來回家時借用了襄理哥哥的賓士車代步。

31。。那裡知道，車才開到家裡大樓地下停車場，就遇到一個蒙面人拿著槍。看來保鑣是認得這蒙面人是誰。因為保鑣大叫。。阿土你這是幹啥呀。。接著就朝着那蒙面人連開兩槍，第一槍射飛，第二槍打中蒙面人的胸膛。蒙面人立刻反擊，將保鑣的頭打爆。銀行襄理弟弟自己躲在一輛車後，眼看著那蒙面人將賓士車開走。

32。。當警察忙著到大小醫院調查是否有嚴重槍傷者就醫時，臺中有個女子在旅社報案。。。突然我的頭腦像點燈一樣亮了一下。。那筆錢莫非是不義之財？


33。。警察還替我照了正面和側面的照片，我咧了兩排牙齒好像父親的照片那樣酷酷的，照相的員警居然要我閉嘴不許笑。。真的是野蠻。。。看到阿三呀出現，我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34。。。在步出警察局時，我不顧一切再作最後的解釋。。。當我才提到。。。。林。。。
警察局的大媽女警員，立即眉頭一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低吼著。。

32。。整天林志玲，林志玲的，人家是第一號的名模，幹嘛無端端的將她扯進這撈什子的窩囊案件裡。。。

33。。我決定不再開口。

是誰說過。。船過水無痕。。噢。。吹不皺的一湖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