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化三千色與空，東風吹綠百花紅。

因緣和合身難得，世事無常意不窮。

樑夢人生眠夕異，秦時明月照今同。

長歌一曲餘音澈，迴入蒼穹碧海中。

「願憎恨和惡念不留一絲痕跡，願愛及生命充滿身心及生命。」 

這是貼在公布欄的第十日課程，禁語在當天十點解除。 

由這次的課程，我思索，涅槃是否只是心所呈現的狀態？宇宙的實相，是禪所看到的，還是科學儀器所看到的？不過由人類歷史的變亂來觀無常，是比較直接，而且有它的具體意義。在人類的歷史所看到的無常，是真實的。 

這是在內觀中心的最後一天了，我無喜亦無憂。如果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我是否也是如此地無喜亦無憂？我沈思著。 

內觀中心的關房，不到五十公尺的走廊，我已經走了十天了，明天一大早我將離開這裏。如果把這裏當作人間，到人間生命盡頭，是否也是如此感覺呢？ 

離開人間，又到另一個世界。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各宗教都有不同的詮釋，前世今生的詮釋，是否更科學？瀕死的人的回憶經驗，是活著的人，應更加地追求新知，應更加樂於助人，這也是我餘生最重要的道路和方向。 

在內觀中心最後一天的重頭課程，是「慈悲與分享」。在安祥的禪堂，葛印卡老師以低沈、略帶悲愴的巴利文聲音唱頌著，他就像一個歷盡人間滄桑的老人，祈求自己的孩子們，把所有的慈悲和善念帶給全世界。他殷殷地囑咐孩子們，在出關後，仍然要遵守五戒，仍然要修行戒、定、慧，仍然須每天內觀兩個小時，仍然須把內觀的平等心，應用到日常生活的每一件事物上。 

葛印卡老師，希望所有的孩子們，把由內觀所得到的益處，介紹給別人，與其別人分享，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學習內觀方法，使全世界充滿了愛和慈悲。 

囑咐一遍再一遍，唱頌一遍再一遍，愛的能量充滿禪堂，慈悲和善念瀰漫在每一個學員的心中。女眾們有人開始啜泣，抽咽，聲音越來越大，繼而號淘大哭。整個禪堂充塞著愛和感動。原來絲絲娓娓、密密漫漫的愛，是如此地動人，是如此地有力。我的喉嚨也似有塞物堵住而哽咽著，眼眶微溼。愛的感覺，是如此地充實和美好，它是身、心、靈向上提昇的永恒能量。只有愛是沒有自我的，只有愛不需要目的，也不需要理由。 

人還有什麼不幸，身心有什麼缺憾，只要沐浴在愛中，一切都可以治癒。 

第十一天早上，是最後一次的共修，是最後一次的苦的體驗。我換一次姿勢，我覺得堅持到最後也是一種執。我把一切放空，心念著：放空！放空！放空！生生不息！生生不息！生生不息！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這是苦行嗎？苦本無常，最後的自由和無著，才是脫離束縳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