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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8 10:19:21瀏覽4334|回應29|推薦43 | |
談到「孝」,在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中,把這個字列入部首中的「老」部。換言之,「老」字猶在「孝」之前之上。老者,上半部畫的是一位高壽之人,下邊的「匕」字,其實是手持柺杖。合起來看,「老」字,等於是出現在我們面前,手扶拐杖的一位老先生。 而考「孝」的來歷,許慎認為此字從「形聲、會意」而來。但大抵從先秦古文的金文演變可看出,孝字是將「老」字之下的「匕」字,代之以孺童的形像──「子」是小孩伸出雙手攙扶,具體而微的顯示,家庭中的父母在上,而居於下方的兒女,就有代替柺杖,以之扶持、奉養父母的義務。 此所以到得《爾雅》的〈釋訓第三〉,專就孝弟兩字,特別引申為「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 我們現在回過頭對照朱熹的《四書集注》,在寫到有子的這段話時,是怎麼註解的?──「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為弟」。可見,朱熹還是依據西周時代的《爾雅》撰述集注,實在不是他個人的卓然之見。 然則,遠古中國的孝道觀念,有無可能更早於西周? 事實上是有的,我們都知道《易經》始於伏羲之畫八卦,周文王據以演八卦而為六十四卦,其中第 32 卦「恆」卦的形成,據《易‧序卦》云──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 推其源而溯之重要關節,「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恆」。 這樣把五倫綱常定位後,到得第 37 卦的「家人」卦,遂進一步詳細討論家庭夫婦、父母、子女間的人倫關係,如此卦「彖辭」所言: 「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這中間,就把孝弟的涵義給概括進去了,以此和四書之一的《禮記‧大學》篇遙相呼應。 然則,中國人之所以早在 4000 年前,就如此重視家庭的完整性,透過孝弟精神冀望建構彼時初期漁獵農牧社會的和協性,論其根本原因,〈序卦〉則表明得非常坦然── 「〈第 36 卦明夷〉夷者,傷也。傷於外者,必返於家,故受之以家人。 」 這就是說,從遠古口耳相傳的傳說年代,自堯至禹夏、湯殷商,遠古中國家庭這一社會基本組織的出現,最初是來自於生命的需要,生存的需要。你在外面受挫、受傷了,只有家庭能夠給你撫慰,供人養傷、養生休息。 話雖如此,證諸實際的歷史演變,卻不盡然。 即以被司馬遷在《史記》中推崇備至,譽之為「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的這個古代中國部落共主來講吧,固是民間傳說的二十四孝之一,在 20 歲時即以「純孝」聞名於世。但也反證他出身的家庭實在亂七八糟,當爹的瞽叟,當弟的姚象,乃至為人後母的,至少兩次聯合起來要置他於死地,搞得本名姚重華的舜,寧可躲得遠遠的在外工作,也不願回家。 倘若我們再據以參照大禹治水時的三次過家門而不入,雖為後世讚之為「聖德」,但有沒有可能,咱們這位老祖宗所面對的,終究也是一個讓他能不回去休息一下,就不回去的混亂家庭?或者大禹晚年之所以雅不願傳位給自己的兒子啟,敢情還有不足為世人所知的痛苦因素在內吧? 但這些傳說、傳聞,雖經《尚書》、《史記》的過濾和沉澱,不啻也指出了若干難以諱其言的事實,此即天下真的有不是的父母,家庭的和樂、圓滿理想,未必僅賴單方面、單向的奉行孝弟之道,就可以達成。 到得有文字記載如甲骨文、鐘鼎〈金〉文的商周以降,史書屢載,會犯上作亂的,可不見得私底下退朝在家,就那麼不孝不友不弟。反之,古代亂世的出現,也未必和孝弟與否連結得上密切的關係,不是如此嗎? 然則,有子在《論語‧學而》之二,所講的關於這段孝弟的主張,固然呈現出最早人文主義的情懷,但也不無烏托邦可望不可及的太過理想性了。 以此,容或後代帝王的引之為治國根本方針的以孝治天下,但到清末民初的「禮教殺人」爭議迭起,竟至於崩毀儒家文化,於今思之能不讓人悵惘? 孝悌精神的探討,其實還缺著一大塊,正待後人的我們進行填補工作。〈論語講古 1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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