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的地球儀寄來沒有？」

昨天中午，姐弟倆放學回家，我才剛接過小弟弟的書包，他就忙不迭的問起他一直想要的這「獎品」來。

事實上，我們夫妻一直都知道，打從去年初，他就一直希望擁有自己的一個地球儀。最早，他喜歡的原因，是因為固定在支架上的地球，可以讓他隨興轉動。這是我們帶他去板橋天才書店或台北誠品時，無意中發現的。每次看他站在賣地球儀的玻璃櫃前，兩眼發光，愛不釋手的轉動著地球，我和他媽媽就知道遲早我們的荷包又要失血了。

但他從來沒主動開口，要求我們購買。

因為他知道，當我們家的兒女，要「獲得」就必須靠自己「努力」去爭取，天下絕無不勞而獲的事。這個「家規」是從他姐姐上幼稚園起就訂下來的。比如小姐姐滿房間，大大小小的 Hello Kitty 系列玩具，都是她的輝煌戰果。也因此，小姐姐養成惜物、愛物的觀念，哪怕是一張她自己最近練習寫對聯、對子的草稿紙，她也捨不得丟，因為得來不易。

雖然如此，卻也有個壞處，因為東西一多就不免雜亂，逼得當媽媽的每隔幾個月就得半哄半強迫的，陪著小姐姐整理房間，該丟的丟，該送的送。

小姐姐這樣的習性，小弟弟自是有樣學樣。在我們家，如果他們不吵架，要是我們問兒子最喜歡誰，排名第一的，永遠是姐姐，至於我這當老爸的，則排名在各色小汽車、博狂派變形金剛、腕龍、劍龍、恐爪龍、三角龍、雷克斯暴龍，對了，等到地球儀一「入主」他房間，我的地位自然會再降一級，自是不在話下。

話說回頭吧，凡屬圓形的，打從小弟弟還不滿周歲，他無不喜愛。也因此，最早慘遭他「毒手」的，活該是汽車玩具，到手不到兩天工夫，就可以被當時還坐在娃娃車內的他，拆到只剩下連在底盤上的四個小輪胎，因為他對「滾動的圓」非常好奇，也特感興趣。

這個習慣，及至他念小一依然不改，他可以比照著《巧連智幼兒月刊》的風車、水車製作藍圖，自己動手把分散的模型竹片，拼出活生生的原貌。如此還不滿足，一定要拆散了，重新再裝，最後索性玩起自己的「創作」才過癮。

從零開始，從圓出發。

我後來才發現，這對家中的小姐弟，一個能在幼稚園被園長稱為是「唐詩公主」，一個則是「三字經小王子」，是因為小姐姐把要背誦的詩句，想像成一串瑰麗的項鍊，弟弟則是把《三字經》當成輪胎在滾動，一種迴文式、框架結構式的記誦法，反來覆去，循環不息。

圓啊，一旦運轉，生命就會自己找出路。

慚愧的是，這不是我教他們的，反而是這對小姐弟在教我和他們母親。

更有趣的是，隨著日復一日的年歲添增，上了小四的小姐姐的興趣主要轉向中國歷史和詩詞、音樂，小弟弟則在歷史故事書之外，更對將近 3 億年前二疊紀地球盤古大陸上的南十字龍、麗齒獸備感好奇。

剛開始，是他在晚間陪著我看 Discovery 每周固定時段播出的「動物末日」影集，小姐姐隨之加入。眼見如此，我們家蒐集的 DVD ，從此多了「恐龍紀元」「侏儸紀系列」、「宇宙的誕生」、「宇宙之旅」等影集。

為什麼會多出太空科普的介紹？

因為小弟弟一直在追問， 6500 萬年前終結白堊紀，讓恐龍大滅絕的小行星來自何處？為什麼宇宙有那麼多隕石？一顆隕石能小到多小，大到多大？

我幫他們開啟一道門，這對小姐弟的心靈，就往亙古太虛直飛而去。我只能陪著他們，一道追逐 137 億年前的奇異點大爆炸，追逐那遙遠的閃爍之光。

「爸爸，那大霹靂之前，宇宙發生什麼事？」這是小弟弟在半個多月前的一次午餐所問的問題。「姐姐不要說，我要考爸爸。」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小姐姐瞪他一眼，「爸當然知道答案。」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微微一笑，「弟弟告訴我。」

「哈，笨吶，科學家說宇宙大爆炸前，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啦。」

從零開始，從圓出發。

這樣的話題，伴隨著楚漢相爭，酈食其要念成「酈易基」的發音，持續在我們家的餐桌上燃燒。也因此，隨著他們期末考的結束，姐姐再度「連莊」校長頒發的品學優良獎，弟弟則在班上名列前茅，特別是英語基礎的口試和筆試都各拿滿分。他們的獎品和寒假課外讀物，也就在我們夫妻連著兩天商量下，上網訂購了，分別是：〈 1 〉、地球儀、〈 2 〉恐龍奧秘一本通、〈 3 〉天文奧秘一本通、〈 4 〉孫子兵法漫畫集、〈 5 〉做為益智遊戲的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和紅樓夢的迷宮書。

然而，我太太始終不解為何小弟弟對地球如此著迷。這個疑惑，終於在前天晚上得到解答。

「因為我想拿小石頭當成小行星，丟向地球，看看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