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102年8月第692期主計月刊

「一旦歸為巨虜」的李煜，失去了自由和尊嚴，日子淒涼，幸有小周后相伴。然而，幸與不幸，一線之隔。


宋太祖在位時，李煜雖遭受言詞上的羞辱，但不至於太悲慘，他對李煜抒發鬱悶的作品，並不在意，甚至曾感嘆言：「李煜若以作詩詞工夫治國家，豈為吾所俘也！」可是，其弟趙光義繼位後，李煜夫婦的命運則慘不忍睹。


宋太祖忽然駕崩，由太宗取而代之，「斧聲燭影」，留給歷史的是千古之謎。正因為皇位取得引人疑竇，他最擔心皇位不穩，敏感多疑，李煜懷念故國之作，於是埋下了死亡伏筆。


宋太宗對小周后垂涎，李煜的死亡伏筆更添一樁。宋時規矩，每逢節令，亡國君主的后妃都要入宮向大宋皇后祝賀。那一年元宵，小周后入宮，經過數日卻不見回來，李煜內心焦急，唉聲嘆氣，卻是無可奈何！只因他被嚴禁與外人交流，更不能私自出門。好不容易，小周后回來了，卻是悶聲不響地將身體倒在床上，接著掩面痛哭……


小周后入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幅描繪當時情景的春宮畫《熙陵臨幸小周后圖》，揭曉了答案。根據宋人筆記及明人沈德符描述，面黔色而體肥的宋太宗，在多位宮女協助下欺凌肢體纖弱的小周后，小周后作蹙額不勝之狀，並由宮庭畫師將所有不堪躍然紙上。一個女人，在眾目睽睽下，為強權和暴力所迫，如此病態與難堪，其心中何其惱恨且無地自容！……這幅畫雖至明代失傳，但後人留上不少文字資料，元人馮海粟曾在畫上題詩，其中兩句為「江南剩有李花開，也被君王強折來。」(註：熙陵即宋太宗)


曾為九五之尊的李後主，先是喪失社稷家園，繼而失去自由尊嚴，此刻，連保護枕邊人的能力，都被削奪得蕩然無存！其內心悲痛逾恆，俱化為千古傳誦之作。
《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面對失去自由、妻遭欺凌的煎熬日子，李後主心中吶喊著：多麼令人惱恨啊！昨夜又做夢了，回到金陵美好生活，與心愛的皇后、妃嬪及文武大臣，遊賞皇家園林，由駿馬拉著馬車，一輛又一輛，彷若流水般連綿不絕。此時正是花好月圓的春天，夢裡故國繁盛景象與屈辱悲傷現況，今昔對照，情何以堪？！


七夕，李後主四十二歲生日，小周后和幾個降臣強顏歡笑地為他祝壽。苦酒入喉，觸動愁腸，君臣相顧盡沾衣，憶及江南時節，群臣雲集熱鬧歡欣，傷感不已！留下這闕絕命詞：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春花秋月本為賞心悅目的美好事物，可是，在亡國之君李後主眼中，只會讓他觸景傷情，引發不堪回首的無限愁思。故國江山、舊日宮殿，雕花的欄杆與漢白玉砌成的台階，應該都還存在，但已物是人非，江山易主！而人生就像一江春水般，充滿著無窮無盡的悲愁……


這闕詞絲毫不掩緬懷故國之思，宋太宗懷疑李後主意圖不軌，加上小周后輕啟朱唇歌唱，後主以笛相和，更令太宗醋勁大發，為之震怒，於是派人送來一壺摻有「牽機毒」的御酒。後主喝下後，全身痙攣，頭腳屈膝交纏而亡，狀極痛苦，令人不忍卒睹！李後主死後，小周后悲慟欲絕，不久，隨之含怨而去。與姐姐一樣，和後主只有十載婚姻，也都只活到二十九歲。


待續........心得(終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