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我的父親－－父親節快樂！

多年的往事，在父親節來臨前讓我再次想起那支許多年不再想起，當年陪著變臉的父親出門去，卻在十幾年前家裡整修期間莫名遺失，早不知去向的武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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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有些記憶已經很糢糊了，然而，有些記憶是具神奇性的，它們雖然有些褪色，但是輪廓卻又深到難以抹去......

我的父親是個外表溫和斯文的人，很多人不知道他是個練家子，他的外公是詠春拳大師，他們的家族所有成員幾乎都是自小習武，連女眷如我奶奶都練過，所以父親自小就和他大哥(我大伯)、表兄弟們一起跟著練拳。

小時候，我還常看到父親在練拳，看他武拳不算什麼，讓我印象很深的是，父親有一支圓木長武棍，就像大家在少林寺片中見到的那種木棍，但父親並不常使用它，因為他也不擅長，所以那武棍總是靜靜地擱在家裡的一角。

稍長後我才知道父親留住那武棍只是為防賊入侵時自衛之用，我最後一次看見父親使用那武棍約莫是在我十四歲那年。

二十六年多前，記得那原是一個寧靜的夜，小表哥急亂地來到我家攪醒了夜。

他報告當天家族中的表堂兄姐們，包括我大哥，一起與他人合併搭大遊覽車去旅遊時，其中一群青年因對家姐、堂姐搭訕被拒後，就開始一路找麻煩，家族兄長們便一路護著家姐和堂姐。

怎知旅遊結束後，那群青年竟來堵住他們，並開始動手。

那個時代都是用拳頭自衛防身，糟的是，兄長們遇到的是拿小刀的。

家傳的拳術到我們這一代已經不行了，只有我大哥和大堂哥還會一些簡單的招術，光是看對方拿刀出來可就讓他們傻了眼，大哥見狀立刻叫小表哥回家求救。

當時我們和大伯就住在隔壁幾條街，不久，大伯面目肅嚴地聞聲前來和父親商議，隨身還帶著他家中大狼犬用的鐵鍊來。

父親立刻上樓取那武棍，吩咐母親不准我和二姐下樓並要我們立刻將所有鐵門拉上。

其實有好幾年，我很難忘記當時父親那張變色的臉，他那一反溫和斯文的表情，兩眼精光地抓著武棍衝出去的模樣是我未曾見過的他。

母親害怕地問：為何不報警？

父親和大伯在急忙中留下這話：

「警局那麼遠，先去報警會來得及救人嗎？更何況，對方有刀，去遲了就糟了。」

真正回想起來，約莫一個多小時後，父親、大伯，以及大哥、大姐、表堂兄姐們就安全歸來了。

我卻還依然記得，我和母親熬得、等待得好難受，當時的心跳跳得好快。

事後，所有的人都聚在我家，大伯以家族大家長的身分開始訓誡，兄長們為自己辯解是為了妹妹們不得不面對他們，更何況，對方有武器耶！終於，長輩在了解當時的所有情形後，只能自認運氣不好，碰上了！

「吼，妳們不知道我爸好厲害，他兩手抓著鐵鍊衝過來，那群混混就嚇到了。」小堂哥說。

「我只是要嚇他們而已，少年人沒事拿刀作什麼！」大伯笑咪咪地說。

我大伯人小精幹，總是笑面迎人，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發威，居然只是擺個架式就很嚇人。

坐在一旁的父親又回復如往常我所見的他，一派溫和斯文，他輕笑說：「原以為是什麼黑社會的，嚇我一跳，結果只是一群孩子，他們才看到我和你們阿伯出現就全跑掉了。」

「好可惜，都沒看到二舅武棍，出拳。」表哥可惜地說。

據說，家族中身高最高的父親是他那一代武術最好的一位。

「在這種情形，最好是不要看到比較好。」大伯輕斥。

感謝，那一晚是有驚無險的過了。

多年的往事，在父親節來臨前讓我再次想起那支許多年不再想起，當年陪著變臉的父親出門去，卻在十幾年前家裡整修期間莫名遺失，早不知去向的武棍。

那武棍讓我瞭解了，即使再怎麼溫和的人，當自己的孩子發生困難時，他們會變臉像一隻老鷹一般，扛著手中的唯一去保護孩子。

回想起來，當年父親和大伯的臉並不嚇人，他們只是愛他們的孩子才變臉。

註：二、三十年前，或是更早的台灣人都有自救的想法，就是只能靠自己救自己，很少人會去求助警察的，除非真是萬不得已。

Aisha/拙陶寫於 Aug 8 /’05

拙陶後話：

許多年來我一直在國外過著六月的父親節，很高興2005那一年可以在台灣與父親共渡！當時我在台灣寫下這篇文章，當週被推上優秀文學網的精選散文版；不久，四季平安雜誌來函詢問我可否刊登此文，我欣然同意。那年的十月，本文刊登於該雜誌，我將稿費全數給父親，包含那本刊物。我這麼想，這是我這一生中曾給過父親的一份特別禮物！2013-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