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很喜歡抬頭看天空….尤其在夏天或秋天的季節。 整片天萬里無雲, 深邃而神祕的藍就這樣帶著它無限的可能不斷向我招手。那時年紀雖小, 但我知道一抬頭, 就是無窮和永恆。這個天空遠大到沒有人可以想像和形容。雖然人在這當中所占的份量根本是無限大分之一, 任憑你是多麼偉大的偉人或是十惡不赦的混蛋其實都一樣。 但我總覺得以無限小觀無限大, 總比和無限個無限小在那邊糾纏不清來得讓人感到舒暢。

人類真正用心發展太空旅行是在CW-51 彗星撞擊事件之後。當時科學家觀察並計算出彗星將撞擊地球時, 時間只剩三個月。 雖然這個預期會帶來全面性滅絕性的災難到後來並沒有完整的演出, 彗星在進入大氣層後就在太平洋高空爆炸, 只造成某些太平洋國家的傷害。 但整個事件對人類文明帶來的衝擊, 卻是過去幾千年來未曾有過。地球上60% 的政府在撞擊後一個月內垮台, 全球經濟體制幾乎全面崩潰, 而治安惡化到遠比撞擊前還令人恐懼。 造成這些亂象的最大原因是人民在死裡逃生後對生命核心價值的迷失而導致制度的失效…

那些原本以為大家要一起滅亡而繞著墳墓大跳探戈的亡命之徒, 在一夕之間又變回社會殘渣餘孽; 原本放棄一切後來發現自己還活著卻已一無所有, 想奮力將失去的一切扳回的社會中堅份子; 還有那些混水摸魚, 見機行事的機會主義者…這些人所造成的混亂局面, 以及連鎖所引發的蝴蝶效應, 遠遠超過所有理論和經驗所能推及, 情況就像拿一個水桶想去盛載爆發的山洪…當初那種管理理性社會的制度, 根本無法承受。

在經過幾乎一個世代的整頓之後, 情況才逐漸明朗成現行的架構,而人類才開始抬頭望向天空。

然而，儘管過去幾十年中, 人類已有能力將自己的 DNA 散佈到周邊的星系, 也試圖在其它行星建立殖民的基地, 但基本的人性卻沒有因此變得更具包容力和更具寬廣的內涵, 反而因為活動領域的拓展顯得更加疏離和冷漠。CW-51 事件造成人類文明發展的轉折點。它讓理性活動遠遠多於感性的發展。科技和制度猶如泛著冷光的兩把刀, 將人與人的距離由溫暖的擁抱, 由衷的相互關心切割成成觸不到的虛擬和充滿商業意識, 無聊的套裝作業。

因此, 許多處理事情的方式就變成標準化而缺乏應變的彈性, 而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生活在制式的環境下, 從失去自主, 像磁娃娃般被保護的童年, 成長到被強力約制的青少年, 而最後變成沒有愛, 只關心自己的需求, 溫馴而自私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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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豬持續在艙內踱步, 看得出他心裡的掙扎和苦惱。這種情況, 任誰聽了都會坐立不安。差別只是在於想去做點什麼的意願, 是否強過你認為裝傻裝死就可以躲過的心態。

我當然知道當下我來解決這件事的風險最低, 怎麼做也很簡單。 但是長期安穩的工作讓我總是將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考量, 同時, 我也不喜歡落入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的環境中。更重要的是, 沒有人會因此而感謝我, 充其量幹這件事只是為了避免將來作噩夢…但我覺得這種”良心上的不安”, 是可以藉由時間賴掉的。

「阿布拉…」黑豬終於開口。

「麻煩你將我的船拖到沐蘭二號會經過的路徑上, 讓它們相撞…我會親自向老闆說明一切的過程。」

「黑豬, 你想清楚, 這樣你會丟工作的…況且, 這種專業的事, 我建議應該要求專業的人來解決…」我說。

「放他媽的狗屁專業人士! 」黑豬開始破口大罵…

「專業人士就是那些被請來告訴你這個不能做, 那個也不可能的、沒有肩膀的蠕蟲….要是能解決, 老陳早就解決了, 不是嗎?」

「黑豬, 也不能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沒有這些專業人士的點滴累積, 怎麼會有今天的發展呢? 你怎麼能如此輕鬆的在星際間跳躍呢? 」

「阿布拉, 別跟他爭了…你就照他意思做…讓他體驗當一個莽夫的苦果…」X娜又開始冷言冷語。

「T 娜, 我並不想對妳惡言相向, 我相信妳也在思考如何解除鬼塚的痛苦。可是妳說這些酸言酸語的目的是什麼呢? 惹我生氣? 還是發洩妳心中對我的怨氣呢? 如果妳將這股氣勢, 轉移到科學院那些不仁的 ”專業人士“身上, 我會對妳從此另眼相看! 」黑豬終於反擊。

「….」X 娜鐵青了臉.

我想我必須做點事了。我欣賞黑豬的無懼精神, 但是他現在的衝動會造成很難彌補的遺憾。

將來會不會被感謝也許不是那麼重要, 但是現在的動作, 不僅可以終結一個人的痛苦, 還可以避免另一樁錯誤的發生。 也許再過幾年回想起來, 還可以為這時所做這件 “ 深具美德”的事而真沾沾自喜呢….

我拿起手機, 直撥了我的老闆….

「阿布拉, 你一句都不准講出去…你有某有子和八十老母, 別忘了!」老闆劈頭就開始威脅。

「嗯…我還知道你有兩個某呢…」我鼓起勇氣說。

「….你在威脅我嗎? 」老闆語氣越發強硬。

「聽好, 我只求安穩工作。但這麼做, 對你是有利的…………….」我向他說明我的看法和建議他可以操作的方式。

「別搞砸了, 我一概不承認…」最後他說。

「嗯….有關的通聯記錄別忘了刪除….」我說。

於是, 3小時後, 我們拖著土地公廟來到大紅斑上空定錨。

無聲的撞擊其實不算驚心動魄。沐蘭二號的核融合引擎引爆了周邊粒子的連鎖反應, 大紅斑上空演出一場熱鬧的煙火秀, 而觀眾只有三個人。

隔了三天, 星際日報頭條這樣寫 :

終結三年不明蟲洞困擾, 木星恢復平靜

困擾許久木星上的波擾, 日前在科學院科學家的努力與木星礦業 (JMC) 公司的協助下終告平息。科學院發言人指出, 木星上的波擾原因經科學家密集觀察與推論後, 證實是成因不明蟲洞所造成。由於這個蟲洞入口位於木星大氣層中, 不易被發覺, 因此過去一段時間在木星採礦的作業船隻都深受其苦。在證實蟲洞造成波擾之後之後, 科學家立即與JMC合作在蟲洞入口進行封口行動。經過一連串測試與失敗之後, 終於在日前成功將不明蟲洞封閉。相關科學資料將刊登在本期星塵雜誌中。

一起合作行動的 JMC 公司指出, 本次行動最大受益者將是全體人類, 因為木星的氣體礦產占目前總需求量的 70%。 一但長期缺貨, 將造成能源供應的嚴重影響。 JMC此次與科學院無間的合作, 雙方均表示非常愉快, 將和科學院持續保持密切的產學合作, 也會持續贊助科學院繼續研究空間摺疊航行的研究……據JMC 員工私下表示, JMC 下半年度的木軌出勤安排已大幅增加, 預估礦採量將增至去年同期10倍…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