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問過我母親一個問題, 小時候會不會經常吵著要買東買西。媽媽回答說, 不會。印象中幾乎沒有。

「你對物質的欲望很低, 通常你會隨手取材就玩了起來。唯一比較有印象的是國中的時候, 你拿了總平均95分的月考成績單和 250元學校獎金, 要你爸爸幫你買一支天文望遠鏡。」母親說。

「我們也不知道你怎麼會想買那種怪東西, 但很顯然你是想要很久了。因為你毫不猶豫的帶著你爸爸到百貨公司, 到櫃台指著那支望遠鏡說, 就是這個。」

還記憶猶新的是, 那段時間,我幾乎把所有的零用錢都花在買各種天文方面的書籍。包括電視台氣象主播寫的書、很昂貴翻譯的畫冊、以及任何提到天文知識的當期雜誌。

而當我第一次透過望遠鏡看到土星模糊的外環時, 簡直感動得快掉下眼淚。我看到400年前伽利略這個聰明但倒楣的科學家看到的景象了! 這顆距離我們12.5億公里的大氣球, 漂浮在看似孤單的黑闇空間, 卻嚴謹的被看不見但又無所不在的力量所約制, 固定每天只有 10小時而每年卻長達26000天。

「我不能否認妳的看法…」我回答女孩。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架構出容易感受到的人生意義。就像小王子和狐狸之間的對話, 是如此讓人著迷而感動! 這種關係和生存, 繁衍無關, 它牽涉到的是記憶和“那些美好的回憶“ 。」

「我相信這種關係, 簡單的說就是 “愛”, 其份量足以讓某些人拿來和生存繁衍或玩樂基本本能作同地位的衡量。」

「人生如果悲觀到像叔本華所說的一切活動或是成就都是建立在性慾上, 說句粗話, 就是男人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活著不斷的將精液灑進女人的陰道裏….那就真的就什麼也不用再提了。」

「我也欣賞妳說的透過某種程度的慾望約制, 也就是修行, 讓人這短短的幾十年能夠領略到一些不同; 看到眾生猶如空華, 亂起亂滅而起惻隱之心, 從而希望能藉由一己之力, 讓別人能看清生命的本質。 」

「但是也別忘記, 那雙看不見卻無所不在的大手, 自然律, 還是所有規矩的制定者。它就像如來佛的掌心, 任你孫悟空72變, 筋斗雲一翻十萬八千里, 卻怎樣也逃不出去。我常不屑那些大言說"人定勝天”的人。到目前為止, 有哪一項人類的行為或發明, 是違反自然定律的呢? 即便今天可以用基因工程造出複製人, 不也是利用生物體內已經存在的DNA切割酶和聚合酶, 遵循既有的化學反應所組合而成? 」

「再說那些偉人聖人, 看似不遵守基本生物本能, 具有高尚的情操和為他人謀福利的堅強意志, 其實只是因為這些人在某些基因組合上,落在生物多樣性定律中常態分佈的邊緣而已。」

「至於我的願望, 在以前, 是那種中規中矩平庸的想法。例如要做好人, 要做好事, 要認真工作, 認真對待身邊的人….現在想想, 那種日子還真是辛苦。既然想通一切只是空, 那何不對自己好一點呢? 」

「如果真有魔鬼, 叫牠來找我, 我想當浮士德！」

「過去這三個月來, 我糜爛, 混亂, 放縱, 簡直是以前我認定該槍斃的王八蛋, 但是儘管如此, 我還是會因為對過去 “美好回憶” 的眷念而無法真正放開生死….有時候我還真感謝這顆彗星, 它的出現讓我自己現形, 讓所有過去的一切像影片般流轉過眼底, 一直到末端, 我才看見自己渾噩而模糊的面目。」

「你怕嗎? 」女孩細聲的問。而我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暖意流過。

「….」

一陣強烈閃光挾帶著巨響掠過, 女孩停止動作, 抬頭看著我。

一瞬間, 她的眼睛彷彿是一潭清澈的山澗。

我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臉,

「我們飆車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