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花魁之死》中的愛情

　　　　　　　　　　　　　　森林之子

　　中國人說到愛情、談到作家，自會想到張愛玲。其實，張愛玲只是女作家，而談不上是寫愛情的專家。雖然，張愛玲的小說幾乎都涉及愛情，但，正如顧曉軍先生分析，一是張愛玲的作品太少，二是她沒有留下像樣的作品，即使被張愛玲的粉絲們喋喋不休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之類，在顧先生看來，也在小說結構犯下了大忌。

　　顧先生去年出版、今年再版的《顧曉軍談小說》一書，在〈糟蹋張愛玲〉一文中就有如是闡述：「從人物角度看，〈紅玫瑰與白玫瑰〉是失敗的，因男主人公振保沒有意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振保都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從寫行屍走肉以批判社會的角度看，整篇小說也看不出有這麽層意思。」「還從人物的角度說，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兩個女配角嬌蕊與煙鹂而言，小說中也都沒能站立起來。」「從情節角度看，〈紅玫瑰與白玫瑰〉也是失敗的。因在小說冗長的敘述之中，沒有看到懸念之類，也沒有什麽能讓讀者感到出乎意料之外的設計。」「從氛圍角度看，除了極個別的描寫的句子寫得不錯外，整篇小說不構成一個總體的氛圍。」「那麽，〈紅玫瑰與白玫瑰〉會不會是寫一種象征呢？」「從『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的〈紅玫瑰與白玫瑰〉的結尾自然段的句子看，張愛玲就沒打算給讀者什麽言外之意」。

　　可以說，張愛玲的粉絲們都是外行，他們常念叨的「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之類，只能算是一篇不咋樣的小說中的好句子。

　　當然，張愛玲是極善于寫一些好句子的。如，顧先生在〈糟蹋張愛玲〉一文中指出的「〈沈香屑 第一爐香〉中的『薇龍那天穿著一件磁青薄綢旗袍，給他那雙綠眼睛一看，她覺得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從青色的壺裏倒了出來』及〈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風吹著的兩片落葉踏啦踏啦仿佛沒人穿的破鞋，自己走上一程子』等」，就都是很不錯的好句子。但是，再好的句子，也只是小說的一個方面，遠遠不能構成好小說。

　　張愛玲沾了粉絲們是外行的光，所以張愛玲不是位好小說家，更不是位愛情小說專家。張愛玲在愛情方面的名氣，一是跟好句子有關，二是與所嫁之人有關，她嫁了給汪僞政府宣傳部的政務次長胡蘭成，就自然成了話題成了名家。

　　而顧曉軍先生，單《天生人間花魁之死》這一部書及其中的愛情，就遠遠地超過了張愛玲的全部，也包括她的一生。

　　今天，我僅歸納《天生人間花魁之死》一書之中的、所涉及愛情的種類，證明張愛玲遠遠不及顧先生。

　　《天生人間花魁之死》中，（1）有花魁對笨哥的——愛，又不敢大膽地去愛的、隱忍的愛情；（2）有笨哥對花魁的——鐵血柔情、摯愛一生的、令人難以忘懷的愛情；（3）有警花對邢隊的——少女愛帥哥的、一見鍾情的、天真而又單純的愛情；（4）有邢隊對大美人的——找靠山式的、依附的、屈從于前途的愛情；（5）有邢隊對警花的——投懷送抱的、移情別戀的、渣男式的愛情；（6）有大美人對王副的——始于仰慕、終于利用的、辦公室式的愛情；（7）有王副對大美人的——貪色、更貪其放蕩的、追求性福式的愛情；（8）有珊姐對花魁的——溫柔吸引著溫柔、美麗迷戀著美麗的、拉拉情；（9）有花魁對珊姐的——喜歡她的美麗、更喜歡她像男人一樣的、被動的同性之戀；（10）有珊姐對作家的——由敬仰到愛慕、再由愛慕到不由自主的、且不企望有結果的愛；（11）有作家對珊姐的——半是理解、半是疼愛的、說不清楚的情與愛；（12）有教授對美人的——即使你劈腿一萬次、我也可以原諒的、無底線的愛；（13）有紅歌對高音的——老牛吃嫩草、吃完了不得不接盤，從今往後矮了一截、且無可賴何的愛情；（14）有高音對紅歌的——半是仰慕、半是算計的、小三上位式的愛情；（13）有富家公子對花魁的——纨绔子弟揮金如土、博取青睐式的、也算是真愛；（14）有款爺對花魁的——灑脫的、只求性愛的、有錢人式的博愛；（15）有上了年紀的客人對花魁的——雖也是性愛、卻有別于款爺的、一種夾雜著憐愛的老人之愛；（16）有香港富婆對年輕時的富商（那時還是個「白相人」）的——韶華逝盡、如同抓住了根稻草式的、不顧一切的相愛；（17）有年輕時的富商對香港富婆的——頭腦清醒、算計清晰的、以青蔥歲月換第一桶金的假愛；（18）有富商對老婆的——即使亡命天涯也不能割舍、而他自己卻又從不曾檢點的、複雜的情愛；（19）有富商對女秘書的——我的需要、就是你的工作的、老板式的濫愛；（20）有女秘書對富商的——以身體換飯碗、有求必應的、小蜜式的委屈之性愛……遠遠不止這些，我只是一時興起、便已經列出了這麽多。

　　林林總總，《天生人間花魁之死》這部長篇小說，單所涉的愛情的種類，就起碼有幾十種之多；就更不用說顧曉軍先生對這林林總總的愛情的、或細致或簡略或力透紙背或輕描談寫的勾勒與敘述了；也更不用說這部長篇小說《天生人間花魁之死》所蘊藏的深厚的底蘊了。

　　總之，我以爲：在以小說寫愛情方面，張愛玲確實是遠遠不如顧曉軍先生。

　　　　　　　　　　　　　　2019-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