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合作愉快_對付父親   (感謝電小二推薦本文)


追思雙親__眼眶淚欲滴____2014-3-31日  (母子合作愉快_對付父親)
父親對我這一兩歲離台(日據民國23年)，隨母親返福州再來台的孩子，只是印象中的孩子，很陌生‧

民國36年__38歲的母親帶16歲的我來台灣尋離別十四、五年的父親，第一次認識父親，記憶中，父親很可怕，他出門工作時，我就很快樂的與建成區赤峰街孩童們玩，拿鐵釘鋪在離家很近的火車鐵軌上，往北投或北投回台北市的火車開過去，會把鐵釘壓成扁扁彎彎，形成多形式的寶刀寶劍，插入布偶人的手縫，當武器，我會學「小西園」布袋戲看過的武打動作雙手互打，嘴巴唸唸有詞，樂啊。不能給父親看到，父親不容易看到，因為母親會常常提醒我，父親快回家了，或者遠遠看到父親，很快幫我把布偶抓去關起來，母子合作愉快，對付的是自己丈夫與父親，想起來莞爾不已。

母親與我十六年相依為命__那時日本侵華戰爭，兩岸第一次斷絕來往，我與母親在福州鄉下。我只渴望母親在身邊，那是說不出的安全感溫馨感，可是母親要到福州市織布廠織布賺錢，我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孤獨的住大宅院(屋內可擺七、八十桌酒席，戲台都搭在屋內演)‧每次看到母親回家，我會緊緊抱著大腿嗚嗚哭，都會把母親的淚水哭出來，緊緊抱著我，摸摸頭臉看有那裡缺少了‧一句太平時候找台灣爸爸，就不要挨餓了__爸爸不重要，但當爸爸等於「飯」的時候，就非常重要‧每次的相聚歡，都帶來每次分分別悲傷，母親要去很遠的福州織布工作時候，都紅著眼眶拭我淚水，叮嚀我不要到橋上跳水，沒有車所以不會車禍死亡，但村裡因為有河川，孩子溺斃的偶爾發生，我不能死，母親說她為我活，沒有我就沒有她：「知道嗎？」不知道。這種生死與共的「臍帶」情感，偏愛有加。

母愛之所以可愛偉大就是「偏愛」，孩子絕對是自己的好。所以很多小錯都被母親「吃案」掉，我變成連我都不知道的好孩子，不知道的懂事乖巧孩子，這是母親向父親作的情資報告，那時候沒有「…叫一聲，媽媽，偉大才是您的名…」這首歌，我卻以一樣的心告訴母親:您是天下最可愛的偉大母親。

父親什麼時候變得像母愛的慈祥不知道，中年以後的父親會靜舒的坐客廳與我聊天，有次老二被誤診患肝癌時，我哀聲嘆氣:「…可惜！太可惜…讀這麼高學歷…這麼好的工作…」‧父親罵我:「你為人子人父都做到了…不要煩…」‧意思是由天做主吧，父親自己卻眼眶含淚珠。

當我與父親在美國遊覽十八天最後幾夜，父親很感性的卻似喃喃自語說：「你來台北幾十年，算這次同房睡最久，快結束旅遊囉…」每次國外遊，我都叫貞與其好友同房，我與父親同房，這是父親珍惜的短聚，也是我深入父親心底摸到父親的愛，如一坐寶山，發現父親的愛豐富，藏在心的最底層。

母親六十七歲往生前，一直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安祥的「睡」中走了。這是我們最安慰的。父親八十三歲往生前 一兩個月，紙尿褲都由我脫、包，父親曾感嘆的說:「難為你啦…你也六十一歲老人啦…臭啊…」我說心甘情願無臭的感覺。父親罵我:「憨子…」真的沒感覺屎臭啊。幾次到醫院，住得病情加重鬱悶不已__一輩子不知道病痛的父親，見醫院病情就加重，求我:「帶我回家，你治療就好…」 父、母親都由我手中往生。

多活十六年的父親，與少活十六年的母親，現在都是一樣一百零五歲，父親多玩山遊水十六年，其實雙親無得無失，一樣都是空啊，沒帶走什麼， 除了臨終前親人在側的溫馨感覺。

父親往生後，我感頓失依靠，我失去安全的感覺，三兄弟一家親的大家族，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沒有人可請教，可做主，這大家族我最大最老，一切要由我自己做主，我感覺到沒有靠山的不踏實， 雖然父親老年什麼事都不管，但感覺上有父親可拿主意，不慌啊。

親愛的父親、母親，見面的日子近了，您還認得我這老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