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搭上公車，一如往常，學生和上班族使得公車座無虛席，我身邊坐了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素顏女子，她坐定後就拿出早餐吃了起來，漢堡的味道彌漫在密閉的車廂裡，讓人有些難受。我很想指著車內『禁止飲食』的標誌提醒她，但是考慮了一下，還是作罷了。

過了一會兒，她吃完了漢堡，拿出化妝包，先在臉上搽起粉底液，熟練地抹上蜜粉、口紅、眼線、睫毛膏、腮紅，最後把綁著頭髮的髮帶拿下，抖了抖及肩的頭髮，一個完整的妝容就完成了。這時正好車到捷運站，她迅速收拾好東西，搶著下車，奔向捷運閘門，一秒鐘都沒耽擱。我跟著她下了車，目送這個女子消失在人群中，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回想自己中年時，曾有一份忙碌的工作、兩個每天都要帶便當的青春期孩子，外加不肯做任何家務事的老公，一天２４小時根本不夠用！我也如同這女子，隨時在皮包裡放著化妝包，必要時可以在交通工具上幾分鐘就化好一個淡妝。當時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反而有些得意，認為自己很善於管理時間，非常有效率。直到有一天，一個老友委婉地告訴我，她認為在公開場合化妝有失禮儀，我才開始檢視自己。

我從來不化濃妝的，超簡單的妝容只需要十分鐘來打理，為何我連十分鐘都沒有？「妝扮自己」其實是有點隱私性質的行為，假如我連這十分鐘都擠不出來，還能算是足夠愛自己嗎？

經過一番檢視與反思，我決定不再這樣匆匆忙忙，而是把時間從寬計算，盡量讓自己好整以暇地在家梳妝打扮，一切妥當了才出門。不過，坦白說多年習慣有時真難改，假如我又這樣做了，腦海裡就有個警鈴響起：「你又不夠愛自己囉！」——這個提醒對我十分有效，近年來我一直把它當成檢查自己生活品質的指標。

        好希望我還有機會在車上遇見這名女子，我想告訴她，以前我跟你一模一樣，我有這樣的經驗：要多愛自己一點，你才有能量去愛別人啊！

（本文已刊載於2016.01.27聯合報家庭與婦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