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蘿蔔乾》 【十四 人心】- (1)    編著

「阿傻！你沒事吧！」老崔問。
「我躲在樹後，一直在等你受傷……才可以開槍。」阿傻這般回答。

「啐！你一直在……等我受傷啊！」老崔聽了阿傻回話，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又道：「你倒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可惜我並沒受什麼傷。」阿傻其實只記得老崔之前所叮嚀的最後那一句而已。

阿傻抓著頭，說：「咦？乾爹應該要說……幸好沒受什麼傷才對吧！」
老崔回道：「對！對！是幸好……呵呵！」同時伸手從身旁摘下一片山芋葉子，將虎頭短刀前戳著的那一團血肉包裹起來。

阿傻笑臉讚道：「乾爹！你剛剛跑得可真快，突然就來到開槍的那人面前，真是厲害！」老崔待要回話，腳下卻是一歪，膝蓋快撐不住了，悶氣嘆道：「唉！我這腳真的痛起來了，你過來扶我一下，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躲著，偷看他們。」
兩人齊步來到樹林入口附近，阿傻見到眼前一棵大樹，想起自己曾經爬上去摘蜂窩，並躲在上頭，遠遠偷看著那些壞人在水田尋找手槍。

這大樹枝葉茂密，視野位置又好，兩人便躲在這大樹上，靜靜候著。
老崔跨坐在樹幹，捲起了褲腳，兩手運勁，搓揉著左腳膝蓋，掌中的熱力徐徐透入膝蓋骨頭，疼痛感才稍稍緩解。
老崔見阿傻一臉憂心望著，於是小聲說道：「沒事了，我這腳熱一下，休息個一兩天就恢復了，這腳以前中了槍傷，大概是槍子碎片還留在裡頭，若跑得急了，就磨出了傷，所以沒辦法撐太久。唉！希望……剛剛那一刀，能讓那些人知難而退，要不然……」

此時隱隱約約聽到樹林裡有人聲走近，老崔止住了話，阿傻忙用兩手摀著自己的嘴，不敢出聲，也不敢大口呼氣。
只見樹底下，趙家槍、棍、劍三兄弟快步走來，趙棍裹好了腿上傷口，手裡拿著一長一短銅棍，長的那一截成了他的拐杖。趙劍還一臉蒼白，趙槍手裡則反握一把長刀，要不是他身後還背著包有步槍的長布套，讓人還以為此人是他們的大哥趙刀哩！只聽他抱怨道：「那個姓馬的土匪頭死了，我們什麼錢也拿不到，這生意可虧大了……」

「我們回去大陸吧！先去客店看看，他們在客房裡還留下什麼……」這不知是誰的聲音，三人騎上馬匹，頭也不回，往城裡方向奔去。

過了一陣子，錢家的三個人才慢慢走出來，這回他們完全幫不上忙，手上的刀子根本什麼也沒沾到，所以沒人受傷，然而心裡所受驚骸，恐怕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所以才會說這老崔不在……才可以動手的……」下頭傳來是錢老爺的聲音，越來越近，所說的話也越來越清楚。
錢老爺續道：「老崔既然已經到了臺灣，還露了……剛剛這一手……我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免得老崔他……」說著自己打了個寒顫，便說不下去了。

高個兒錢永成問道：「三叔啊！那……我哥怎麼辦？」
錢老爺說：「那晚回到客店才發現他沒跟上來，你們不是也已經去那竹林找過了，什麼也找不到，唉！應該說，連位置在哪也搞不清楚。」

錢永成又說：「趙劍說看到我哥被槍打中了，卻不知死在哪裡……」
錢老爺沉吟道：「都過了這麼久，只怕……都發爛了，唉！」
錢永成問：「那怎麼辦？」
錢老爺喝道：「還能怎麼辦……這事竟然會變成這樣，連……馬福地自己都被搞死在這兒了，馬爺找來那幾人根本沒把我們看在眼裡！」

胖子錢本福說：「阿爸！老……崔……已經來到這兒，臺灣太危險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好了。」這聲音微微發顫，顯然還驚魂未定。
錢老爺竟然說：「嘿嘿！好主意！趁老崔他還在臺灣，我們趕緊……」
錢永成接話：「趕緊回去大陸……探探陳家那老宅子嗎？」
錢本福說道：「啊！阿爸！我真的……不敢了！」

老崔在樹上搖搖頭，心裡想著：「怎麼這些人還學不乖……」手一抬，直接將自己手杖往樹下一丟，落在他們身後，阿傻心裡還真搞不懂，乾爹為何要這麼做？如此豈不是露了自己藏身之處。
樹底下三人聽到手杖落地，回頭一望，錢老爺問道：「那是什麼聲音？」

「這……看起來好像是老……的手杖……」三人立刻拔腿狂奔，飛身躍上馬匹，頭也不回地逃離這裡，片刻之間便不見人影。

「哈哈哈……」阿傻忍不住大笑出來，乾爹現在單單丟出一把手杖，也足以讓錢家那幾人嚇到屁滾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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