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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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1/20 23:48:45瀏覽717｜回應0｜推薦2 | |
我和侄兒、工頭，出外一趟，回來見到人就喊：「我在路邊撿了三棵樹！」 我也只能這樣高興，因為這是我僅僅能做的。
我們三人原本出去是看樹苗的，但是白跑了一趟。我們隨著一個當地的苗木販賣商看他所擁有林地上的樹木，主要看的是各種松樹，希望能移栽個一百來棵到小團山上來。我們已經種了竹林，還希望栽植松林、梅林，使得童山濯濯的景色略有改善。 我們隨著販子進入一片松林，每株都有二十年左右的樹齡，在約莫半個人高的地方，都割除了箭翎形狀的樹皮。問了販子，才知道是為了取松脂用，取松脂既久，松樹萎瘠，松葉零落，活不得多久，我們取來無用，只得放棄。我站在樹邊，撫摸著樹皮，由刻痕邊上緩緩淌下的黏稠汁液，似淚似血，卻聽不到哭聲。 繼續前行，入山愈深，松林愈見繁茂，三、四十年以上的老松所在多有。雖然霜皮虬幹，卻只能感嘆放棄。因為松樹移栽不易成活，老樹尤難，如果要提高存活率，根部所帶土球便須愈大愈好。然而即便是一棵二十年樹齡的松樹，連樹帶土球，粗估起來都要六、七百公斤，挖掘機、起重機、載運卡車等的花費還在其次，人工的耗費就不堪承受。 販子指著松樹，說是除了這些必要的開銷外，松樹本身的價格已經壓到最低，每棵也不過數十元。因為土地即將出讓承租，所有松樹即將在近期內悉數砍伐淨盡，是以將松樹廉價出售。我趕忙問以其故，販子告以將有富商承租，並非為開發之用，而是作為栽植苗木販賣的培育場地。近年來政府推動綠化，荒山栽植林木可以申請經費獎勵補助，而苗木又可以販售牟利。 我聞言愕然呆立。中國林木資源極端缺乏，所用木材中只有百分之一是本國所產，提倡造林及綠化，可以增加林木資源，也能改善空氣污染，並做水土保持。不料善意的政策，反成了老林的劊子手。 我沈默不語，草草結束探查。販子離去後，三人在車上都不發一言。回程中看到鄉間新鋪的水泥路有挖土機在工作，原來是為道路整邊，將道路兩側堆土填高，等距栽植行道樹，其他草木皆予鏟截刈除，不少原來靠近路邊的樹木都遭了殃。 車中另外兩人動作快，停了車就往車下跳，我一時反應不及，站在路邊納悶他們的舉動。他們二人很快地檢視被剷除的樹木，其中挑出三棵還有希望存活的香樟樹，迅速搬上車來，運回園區。三個大男人，像孩子般雀躍，路旁農婦都不禁回頭探望。 回到園區，我的興奮叫喊中，侄兒早已手腳俐落，把多餘的枝葉截斷，在樹身包上保溼的塑膠布，將三棵香樟樹種在後山坡上。但望樹能存活，春夏間枝葉漸茂，定然香氣發散，薰風拂人。 我在這裡遐想，太太卻注意到：「哎呀，臉上怎麼劃了這麼長的一道血痕？」 定神一想，原來是剛才在松林間為荊棘劃傷，自己本不覺得，被太太這麼一提醒，真還覺得面部作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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