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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味覺還鄉
2008/09/05 20:14:08瀏覽1244|回應3|推薦16

   「提起刺刀上戰場,拿起菜刀下廚房!在我歸寧的酒席上,父親衝著他初次見面的女婿這樣表述自己,那豪邁又自負的口吻令丈夫終生難忘。 

        我沒見過提著刺刀的父親,他拿著菜刀的身影倒是銘刻在心。

        父親五十七歲那年退休,當時母親還在上班,廚房便成了他掌權的天下。每天一早,他去菜場,向退伍軍人買了上好的黃牛肉,用有江西口音的台語,跟魚販挑了白鯧魚,菜販買了茭白筍、韭黃、芹菜和小白菜,到雜貨店拎出大袋小袋的雞蛋、小魚乾、豆腐、豆干和滷水花生米回家。歲暮時節,他總有一番大採買,把廚房裡所有的鍋盆都用上了,小丘般堆滿了五花肉、牛肉、鴨肉、豬肝和魚肉,我們知道這些是臘肉的前身。果然,第二天,院子裡搭起一個不規則的長方形木棚子,成天冒著令人窒息的燻煙,野貓開始鬼鬼祟祟地出沒,春節快到了。 

        客廳裡掛著一幅字:「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每天父親買菜後就坐在這幅陶詩下看報,彷彿那是他的座右銘。其實他壯心未已,不是投書報紙,議論時事,就是上書市長,為地方設施建言。他到圖書館借書,勤讀世界文學、哲學和史學經典,在餐桌上滔滔談論。記得他最愛引述的是「約翰克利斯朵夫」譯者傅雷的一段話:「真正的光明,決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候,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罷了。真正的英雄,絕不是永沒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這時他眉眼間少見的開朗輕鬆,讓我隱隱感應到他內心深處的掙扎。 

        有一回他吊書袋,卻惹了禍。看了狄更斯的「塊肉餘生錄」,他戲稱母親是「朵拉」,母親很不高興,她是職業婦女,凡事敬業認真,只因在廚房裡輪不到她主廚,就被丈夫封為那個可愛卻傻氣的小女人,難怪她感到鬱卒。 

        父親退休後,母親便退居廚房中的幫手,洗菜、端盤子、洗碗、清理廚房而已。廚房狹小,高大的父親往裡一站,只剩下半個人迴旋的空間。從餐廳望著父親在廚房裡的背影,只見他揮舞著鍋鏟,一會兒向右,拿起菜刀在刀板上拍得蒜頭亂蹦,剁得紅辣椒直跳,一會兒轉左,從調味料架上調兵遣將,灑入滾滾油水裡,剎時酒味噴香,醋味衝鼻,不時夾雜著驚天動地的噴嚏聲。當鍋蓋掀起,一股水氣直奔轟鳴的油煙機,這道菜便出爐了。他抄起滾燙的炒鍋,火速移師水槽邊,一邊扭開水龍頭,大江東流般嘩嘩沖洗,一邊氣吞山河地大吼:「走開!」站在水槽前洗菜的母親便滿臉委屈地抱著青菜出來,到院子裡清洗。 

        這時,我們多半在房裡做功課,側耳聽著廚房裡的動靜,算準要開飯了,就趕到廚房去端菜、添飯、擺筷子、察言觀色,免得父親不高興,弄砸了吃飯時的氣氛。父親拭去一臉的汗,換上舒坦的笑,斟滿酒,嘖嘖誇起桌上的菜:「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啊!」他挾起菜,大力推薦到我們碗中。母親多半附和著:「是啊,爸爸最能幹。」心情不好時,她就嘟噥著:「老是這幾樣菜。」

    「這幾樣菜」是梅乾菜燒肉、家常煎豆腐、芹菜牛肉絲、韭黃肉絲、豆豉辣椒蒸白鯧和臘肝蒸蛋,又辣又鹹,佈滿紅椒點點。當然也少不了臘肉、豆腐乳、小魚乾、滷水花生等下酒小菜,這些小菜市面上也有,但是他嫌不道地,寧可自己做。餐廳一角,不時舖起稻草,一層墊底,上面一層覆蓋著切成小塊的豆腐。豆腐生霉後,裝到玻璃瓶中,加入辣椒、鹽巴、酒、蔴油浸泡,兩個月後,父親便喜孜孜地端出一碟豆腐乳上桌了。梅乾菜是戶外工程,先把鮮嫩碧綠的芥菜晾在戶外,眼睜睜看著它發黃、枯萎,當褐色菜葉上終於出現了繁星點點,父親才滿意地收回,捧在掌心,逐一審視。 

        母親的菜注重營養均衡,講究色香味,不時變換花樣,她還興沖沖買了烤箱做西點。父親主廚後,她偶爾下廚做菜,總是遭到父親的批評和冷落,在父親強勢的作風下,母親在廚房中節節敗退,失了地位,也失了自信,有時竟在客人面前說:「我最沒用,不會做菜。」有一次,她翻閱食譜,久不釋手,我趁機慫恿她「造反」,下廚做菜,別理會父親,但她不願抗爭,選擇了放棄。

        廚房是父親的天下,餐桌是父親的講堂,兩杯酒下肚後,家鄉的風俗、笑話、對聯、野史,全出來了。我們最愛聽戰場風雲,他娓娓的敘述,猶如口述中國近代戰爭史,讓我們見識到了左右戰爭勝敗的複雜因素,間諜戰的波詭雲譎,依稀聽到了戰場上的鐵騎錚錚,嘶殺吶喊。聽他談翻越野人山回國的經歷,父親的身影頓時變得又高又大,成了史詩中的英雄。

      「民國三十一年,我在第五軍九十六師工兵營當副營長,在昆明受訓後,加入緬甸遠征軍,到緬甸援救被日本人包圍的英國人。開始時戰事順利,想不到,英國人竟然不告而別,左翼一下子空了,造成中國軍隊慘重的傷亡。史迪威將軍要我們轉往印度,英國人卻要我們繳械,以難民身份入境,中國將領拒絕了,決定翻過野人山回中國。 

        撤退途中,我們不是被派去清除兩軍屍體和路面殘破車輛,就是殿後掩護主力作戰。歸路要衝被日本人佔領了,我們只好主動攻打日軍突圍,空中又有日機不停的掃射,我擔任殿後掩護,率領了一連部隊抄到日軍背後突襲,打敗了日軍,還用自動步槍擊落了一架日本軍機,俘虜了日本飛行員。 

        終於,我們走進了野人山,原始森林裡暗無天日,到處都是吃人的蟒蛇和毒蛇,樹上掛著螞蝗,粗大像煙斗,隨時會掉落到人身上吸血。雨季剛開始,天天暴風雨,不時有人掉進深谷裡,被洶湧的河水沖走。黑色的蚊子來襲,像一陣陣黑霧,我得了瘧疾,整天發燒、打冷顫,還得繼續帶兵趕路。糧食吃完了,我們就去打劫土著,在山中打獵捕魚,還要防備有人搶奪獵物而殺人。走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在端午節前後回到中國。十萬大軍只剩三萬多人,五萬多人死在野人山裡,還有一些人迷路,走到喜馬拉雅山下去了。」

        一九四八年底,父親參加徐蚌會戰,那時,他在李彌十三兵團第八軍擔任團長。一九四九年初,江北陣地接連失守,幾十萬大軍慘敗,將領倒戈有之,被俘有之,自殺有之,十三兵團有幸逃出。他們向南緊急撤退,工兵一路披星戴月趕搭浮橋,等千軍萬馬加速過江後,立刻炸燬橋樑,阻隔追兵。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父親抗命救了張叔叔和一營官兵。

    幾十年來,逢年過節,張叔叔一定攜帶水果禮盒來報到,在客廳裡正襟危坐,聆聽父親說話,這是他執著一世的感恩儀式,從不缺席。父親病危的三個月裡,他每天轉搭兩趟公車到醫院探望,坐守病床邊,虔誠默禱,連颱風也擋不住他。他津津樂道當年父親抗命的一幕: 

     

     「徐蚌會戰撤退,我們這一營殿後,過橋時,追兵也快上橋了,這時工兵營長奉命立刻炸橋,團長要他等我們過橋,他不肯:『時間緊迫,我是奉軍令行事,共軍追上來了,誰負責?團長拔出手槍對他說:責任我負,你如果要炸橋,我現在就槍斃你!對方讓步了,我們加緊腳步,剛過了橋,橋樑立刻被炸毀,橋上的追兵掉到江水裡去。如果不是團長救我,我早就不在了。」 

        父親有時也喝悶酒,吃完飯後,埋頭午睡,到傍晚才懨懨起身,步向廚房,在六點鐘準時開飯。有一次,他悶頭喝酒,眼圈紅紅的,神情抑鬱。母親悄悄告訴我們,家鄉輾轉傳來了消息,祖母過世了。當晚,父親買來香燭一對,供在祖母遺像前,朝著中原的方向,焚香跪拜,老淚縱橫。

        祖母年輕守寡,辛苦撫養父親長大,孤兒寡母受盡欺負,父親為此常懷不平。他少懷大志,因家道中落,無緣唸大學,在家鄉耕田,奉養長輩。抗日軍興,他掙脫一切,扔下鋤頭去從軍,多年後當了團長,回鄉省親。親友說,他坐著滑竿行過大街,不時舉起手槍對著天空砰砰砰地發射,神氣極了。父親沒提過這一段,倒是常說,他送給祖母一大筆錢,當時祖母正從油罐裡取油,每舀一瓢油,就讚一聲:「好兒子!」滿臉的欣慰。此後關山阻隔四十年,父親再度還鄉時,已是七旬老翁,祖母早已謝世。

     有時餐桌上父親自說自話,母親陰著臉不搭腔,我們知道八成又是父親偷偷寄錢回家鄉,被母親發現了。家境拮据,母親上班之餘,兼作校對,貼補家用,父親卻拿去賙濟大陸親人,把來信藏著。他自知理虧,吃完飯就躲進房裡不出聲,任母親在廚房裡把鍋碗盆瓢弄得乒乓作響。當聲音變小,母親氣也消了,我們才出去搭訕。這事每兩個月發生一次,和颱風一樣頻繁。

    

    童年時颱風讓我們既害怕又盼望。當狂風在暗夜裡咆哮,門窗震得格格作響,屋頂好像隨時要乘風而去,父親就召集我們到最堅固的那間磚房裡去,在燭光搖曳中,笑著安撫大家的心。夜裡我被呼嘯的風聲驚醒,總會看到暗夜裡一點橘紅的火光在兀自明滅,是父親坐在床尾抽菸,他如一尊守護神,徹夜不眠守著家,坐鎮到天明。 

        天亮了,往窗外一望,籬笆全倒了,一眼就瞄見大水溝對面的四合院,真是太棒了,不用上學了! 院落裡處處是斷枝殘葉,樹木還在風中搖晃。忽聽得竹子倒地的清脆響聲,是父親在劈竹子,他把劈好的墨綠新竹和鵝黃的老竹以鐵絲纏緊,用錘頭深深打進土裡,大約半天光景,籬笆又豎立起來了,圈住家園,準備迎戰下一次的風雨。

        這時水電多半停了,父親穿著汗衫與村婦們一起,在水井前排隊打水,遠遠地看到他用扁擔挑水走回來,那模樣非常陌生,像農夫一樣,不像我們慣見的戎裝軍官。廁所在屋外,因連夜大雨而有滿溢之患,父親又扛起扁擔,一趟又一趟地把水肥舀起來運走。我捏著鼻子,目送父親挑糞的背影遠去,發現他的肩膀是微微下垂的削肩,平日都被軍裝遮住了。 

         幾年前,這樣的粗活哪裡輪得到父親來做? 家裡住著勤務兵,煮飯洗衣買菜全包了,時光流逝,回鄉夢渺,父親知道勤務兵的委屈,替他謀個差事讓他搬走了。父親調職台北後,每隔一陣子回家,母親上班,他買菜做菜,父親下廚應是那時開始的。  

        歷年來,家中餐廳的座上客有父親的老部下和至交,我們的同學好友和母親的同事。只有他看得起的人才吃得到他的菜,這樣的人很少,弟弟們的對象,他總不滿意,有一回,竟說:「把她退了吧!」弟弟們遲遲未婚,他又嫌他們住在家中,看了心煩。 

        他足智多謀,善於分析事理,鄉親們常來找他排難解紛,老部下勤來請益,但他對愚頑之輩,總是當場訓斥,不留情面,如此高傲剛烈,沒幾人能消受,於是交遊日益零落,門前日益冷清。這樣的個性也影響事業吧,沒能升上將領便退休了。   

        退休後,他讀書寫作,調理三餐,但生命底層的寂寥,不時襲來,無以排遣。母親託人替他找到在高職教國文的差事,對於喜愛文史的父親,不啻開了一扇與社會接觸的窗口。他發掘了幾個文筆好的學生,鼓勵有加,他們時常來家中拜訪,父親總是下廚做菜留他們吃飯,席間煮酒論詩,滿臉紅光,眉眼間全是笑。我遠適異國,弟弟們那時候未婚,家中不免冷清,學生們成家立業後,不時地帶家眷來訪,有時邀父母到他們鄉下的老家吃農家菜。父親住院後,他們勤來探望,父親過世,他們開車送父親的靈骨上山,他們是父親枯寂晚年意外的安慰。  

        父親愛猜謎,每年元宵燈謎大會,總不錯過。孔廟前張燈結綵,人頭鑽動,每逢有人猜中上台領獎,便笙鼓齊鳴,好不熱鬧! 父親奔走謎題間,時而凝神深思,時而豁然開朗,頻頻上台領獎。過世前,他老脾氣不改,在病床上,猜測死神何時降臨。一晚風雨交加,他從昏睡中醒來,掩不住猜中謎底的得意:「就在今夜!」張叔叔冒雨而至,肅立床尾,恍如當年的領命出征。第二天,護士叫醒了他,看到窗外陽光燦然,他竟有幾分惘然:「我猜錯了! 

         他愛自己判斷疾病,然後找大夫印證。那年,神經痛的宿疾總也不好,全身器官都查遍了,除了胃,等到食慾不振,體重驟減,為時已晚,是胃癌末期。聞訊,他眼神茫然,半晌才幽幽嘆道:「我這次研判錯了方向。」 

         他漸漸不能進食,只靠流質、雞精和注射點滴維持,這對於老饕如父親,不啻是最大的懲罰。他住院後,家人多半在醫院餐廳吃飯,家中廚房總是冷鍋冷灶,不再有油煙機和鍋鏟盆瓢的響聲,這才體會到二十多年來父親主廚的盡責和好處來。 

         廚房狹小,沒裝冷氣機和風扇,只有一扇小窗。父親炒菜講究火大油多,難怪他火氣旺,開口趕人。廚房右側原是一片水田,窗口不時飄進陣陣稻香,掠過農夫吆喝水牛耕田的身影,夜來更聽取蛙聲一片。稻田變賣後,蓋起學校宿舍,高牆遮蔽了光線,擋住了清風,廚房更加陰暗悶熱,窗口不時傳來紅塵擾攘,不是夫妻拌嘴,大人罵小孩,就是麻將嘩啦聲。每次回去,總會看到歲月的痕跡,瓦斯爐取代了電爐,餐廳裝了冷氣,父親不喝五加皮和高粱,而改喝XO和威士忌,父母更老了。父親謝世後,老屋拆了大半,廚房便永遠熄火了。

       小小的廚房裡充滿了這個家生死悲歡的回憶,過海而來的父母在一日三餐的烹煮中垂垂老去,透過記憶複製家鄉菜,成了父親永恆的懷鄉儀式。

     

    如今回想,這小小的廚房,竟似父親侷促的下半生。金戈鐵馬,風雲雷動,俱往矣,在狹小的環境中生存,靠的是做人處世的圓融,不是揮戈躍馬的文韜武略。父親孤高憤世,但求一時痛快,付出了失去迴旋空間的代價。轉念平生,萬感橫集吧! 他用讀寫,在一本又一本的經典中,找尋心靈的平靜,他用烹調,以一道又一道的家鄉菜,搭起一座美麗的浮橋,渡向從前。微醺之際,味蕾徐徐舒展,沿著味覺還鄉,糾結的愁腸暫時得到了紓解吧!

(原載 9/30-10/1/2005 世界副刊,10/20/2005 中華副刊)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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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chiaweiyao&aid=2193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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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
FYI
2009/01/10 23:33
http://mag.udn.com/mag/world/storypage.jsp?f_ART_ID=171660
徐蚌會戰「血」歷史 60年前國共仇
聯合報/記者陳東旭/專題報導】

今天是邱清泉將軍殉國六十周年紀念日。六十年前的一月十日,邱將軍舉槍自盡,對峙六十五天的國共徐蚌會戰(中共稱淮海戰役)也隨之結束。國軍五十多萬精銳部隊在會戰中全數被殲,直接導致國民黨失去大陸,同年十月一日,中共建立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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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親切的感動
2008/09/06 15:28

~我的媽媽是女軍官~也參加過徐蚌會戰耶~

 文中的父親~換到我家卻是我媽的翻版~

 那個時代的豪氣~唉~化作無盡的思念!

(我媽做菜的絕招~我倒是學了不少)

姚嘉為(chiaweiyao) 於 2008-09-06 18:31 回覆:

埃麗諾

謝謝你的回應, 你母親是女中豪傑! 參加過徐蚌會戰的女性很少呢!很喜歡你的畫, 很有味道. 我先生也愛做雕塑呢!


熊咪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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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好感動
2008/09/06 08:12

一路讀下來,感動莫名。

尤其是這樣的結語,餘韻繞樑......

他用讀寫,在一本又一本的經典中,找尋心靈的平靜,他用烹調,以一道又一道的家鄉菜,搭起一座美麗的浮橋,渡向從前。微醺之際,味蕾徐徐舒展,沿著味覺還鄉,糾結的愁腸暫時得到了紓解吧!


姚嘉為(chiaweiyao) 於 2008-09-06 18:47 回覆:

熊咪,

謝謝鼓勵, 看了你部落格中那些美麗的照片, 好喜歡. 還有為人母的牽腸掛肚, 很有同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