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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之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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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埃及之旅(一)

 

2.12.2005

楔子

 

這次前往埃及旅遊,是由林的三哥提議的,他是屬於有強烈知性偏好的人,希望旅遊也能帶來知識啟迪,特別是能讓他讀高一的兒子帶來學習的動機。我原本並不期盼這樣的旅遊,但是相信它值得。林先前意興闌珊,既不覺得有什麼好玩,又嫌費用貴了些。倒是我鼓勵她,她才不再咕噥。出發前,我忙著其他的事,從南部回來,剛把學生成績送出,論文評審完畢,還沒什麼心理準備,更沒有什麼興奮之情,就匆匆出了門。大部分出門的準備工作都由林一手承擔,我只負責提行李。

等到去了埃及,才深深覺得不虛此行,行程也比預期要愉快得多。在回程轉機時,我把數位相機丟在新加坡機場,一度感覺好遺憾,因為裡面有三百張照片。結果,過了幾天,相機又找回來了。失而復得,分外高興。總之,這是很難得的一次愉快的旅行。下面做些拉雜的記述。

 

  [最後面附有精彩照片,歡迎閱覽]

 

一、出發  二月三日  週四  臺灣陰雨 

 

基隆持續陰雨,人的心情因此也容易陷入陰鬱。沒有抱著多大的期待,也沒什麼特別興奮的心情,匆匆就到了該出發的日子。三日上午我們就出門,先到林三哥家裡,搭他們的車,再轉機場。他們的車可以免費停放十天。這是金卡使用者的福利。 

 

與其他團員集合,由領隊小李簡單說明行程。小李個子不高,三十出頭歲數。是個做事很負責的人。把行李都托運了,我們也開始進入海關。這次我們是在第二航廈登機。全團有二十六人,團中有醫生、商人、證券業者,多半是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難得利用過年出來玩。團員中有一個還是幼兒,不滿兩歲。我很佩服他父母的大膽。 

 

搭新航飛機往西南飛,飛了四個小時抵達新加坡樟宜機場。這裡的機場布置得很美,特別是花多。我大約十二年前來過,舊地重遊,感覺仍然很好。 

 

我們在新加坡吃了晚餐,遊號稱全世界最大的噴泉。這裡據說也是個聚寶之地,有五棟高樓,像是五指山,中間是噴泉,是由風水先生建議,由菲律賓的設計師設計的。另外,我們還看了獅子魚雕像。獅子象徵新加坡城,魚是跟海洋有關。 

 

我倒是對一個金屬雕刻的早期移民雕像最有感覺。雕的是兩個瘦可見骨、打著赤膊的男人,一人蹲踞在長板凳上,另一人則是坐著,但一腳蹬在板凳上。桌上是蘿蔔乾等簡陋的菜餚。早期的華人移民就是這樣過日子的。這個雕像就是在記錄這個情景。其實這個情景用來描繪臺灣的先民,也是很適合的。苦難是華人共同的記憶。只可惜,有些華人似乎很快就自覺優越,嫌其他華人鄙賤,不太願意認同其他華人。 

 

接著搭乘小汽船沿新加坡河下行,看兩岸夜景,頗為可觀。 

 

近午夜時,再乘新航飛開羅。約七個小時後抵達杜拜(DuBai)。這是個阿拉伯小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但是好像挺富裕的,位置在波斯灣內,阿拉伯半島上向北突出的一個小半島,扼守波斯灣,地位險要。很可能是西方國家基於石油利益而拱出來的獨立小國,也因為親西方而經濟發展快速。雖然也是在沙漠裡,城市建設卻是相當不錯。我們在此下機,但是仍乘原班機續飛開羅。抵達開羅已經是當地的清晨。 

 

二、初見開羅  二月四日(週五)  埃及開羅晴冷 

 

飛機飛臨埃及上空時,天方亮。開羅時間較臺灣晚六小時。往下望,過了紅海以後,先是遍地岩石山丘,接著是大片黃沙,鄰近開羅時可見到少許綠地,卻也不多。就連飛機場也是在黃沙上建成。我倒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景象,一般所見的飛機場都是特別漂亮,像新加坡樟宜機場就是一例。 

 

本來以為埃及很熱,臨時得到領隊通知說要多帶衣服,說埃及近日氣溫約十到二十度。果然,開羅早上的溫度只有十度,挺冷的。進入開羅市區,有較多綠色植物,但是當然不能與新加坡的濃濃綠蔭相比。 

 

進入市區後不久,導遊指著路邊一棟黃綠色洋房建築,說:這就是二次大戰時開羅會議的場所。可惜我們沒能下來參觀這個具有歷史性的建築物。 

 

我們參觀的第一站是沙達特與無名英雄紀念碑。沙達特繼納瑟總統之後,任埃及總統。他於1973年突擊以色列,得到部分戰果後即與以色列談和,簽和約,不太費力地就收回了西奈半島。他個人則與以色列總理比金同得諾貝爾和平獎。不過在1981年,他在閱兵時,被衛士中的阿拉伯兄弟黨人刺殺。我對事發當時讀到消息時的震驚感覺還有印象,想不到刺殺現場已經成為紀念物。 

 

第二站參觀埃及博物館。這個博物館於1858年成立,以一位法國建築師奧古斯特.馬瑞特(Auguste Mariette)的私人蒐集為基礎,逐步擴充而成。他的雕像就矗立在館外園內。館內、外的收藏品確實可觀,幾乎都是三千年以上的古物。參觀人潮洶湧,大概什麼人種都有。但是館內設備簡陋,殊為可惜。有些古物並沒有放在玻璃罩內,暴露在外,有些人直接用手去摸,難保不會造成損害。 

 

博物館裡最精彩的展項大概是圖坦卡門(Tut Ank Amun)的墓葬物。他大約是三千三百多年前的埃及國王。由於他的墓被後來國王的墓給蓋住,所以大體未被盜墓者破壞,東西最齊全。他的棺廓有好幾層,好大的石棺,而收藏內臟的四個瓶子(兩層共八個)也很精緻。當然,還有相關的雕刻。他與妻子娜芙蒂蒂被刻成相同的大小浮雕,這據說是少見的,因為通常法老王的身形都是獨大,妻小的比例則都很小。許多兒女的像都只是擺在法老王像的腳前。據說娜芙蒂蒂深愛圖坦卡門,她寫給圖坦卡門的情書,至今猶被傳頌。但是圖坦卡門很年輕就過世了。 

 

另外一個主要人物是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II),是約三千二百多年前的人物,頗有武功,既風流,又自戀,留下最多的雕像與浮雕,也讓後人最能認識他。他曾在阿布辛貝為愛妻娜芙塔莉建了一座紀念神廟,雖然比他自己的廟規模要小,但已經是唯一的王后神廟。 

 

博物館裡有許多的木乃伊,甚至還包括各種動物的木乃伊。好比有幾隻鱷魚的木乃伊,體積龐大,令人吃驚。 

 

不知道為什麼,古埃及國王非常在意死亡與重生,是不是權位到了極致,人自然會關心「永恆」這個議題?總之,古埃及因此有強烈的宗教信仰。相對來說,古中國人的人本主義思維遠比他們要來得強烈。古埃及人基本上是多神信仰,各種可怕的或可親的事物都可以是神。其中OsirisIsis夫妻可能是最重要的始祖神。另外有各種動物也可為神。老鷹神是善神,到處可見。眼鏡蛇似乎也象徵某種神秘的力量,不斷出現在法老的頭冠上。另外還有鱷魚神、狼神、聖甲蟲等。 

 

法老的雕像通常會強調他們的武功,譬如征服了哪些人(常見被征服者是厚嘴唇的黑人),或是受到神的祝福、恩寵或授與權柄等。 

 

到這裡以後,發現埃及到處都是進行金屬探測的檢查站,有些地方甚至要過兩次檢查站才能進入,博物館更不能例外。此外,上廁所通常要收費,博物館內也是一樣。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為了「方便」的事感到很不方便。因為他們要收費,但是我們身上很少小額埃及鎊(一鎊約當臺幣六元),常因此困在廁所裡,難以出門。有些地方,廁所管理者可以不收費就放人,有些地方則無論如何不依,非要拿錢才能走人。 

 

下午,我們去看開羅郊外的金字塔。金字塔建築是在古埃及的舊王朝時代所建,舊王朝約當四千七百年前到四千二百年前。之後的王朝少有金字塔建築,可能是覺得金字塔耗費過鉅,所以他們用方尖碑代替,依舊表現對太陽神的崇拜。現存的金字塔約有八十座,多集中在尼羅河西岸。古埃及人認為西方是日落之地,也就是死亡的國度。這與中國人所說的「西方」極樂世界的想法可能有關。 

 

金字塔中最著名的是開羅西郊吉薩高地的三座金字塔,尤其是古夫王(Khufu)金字塔。我們就是去看古夫王金字塔和鄰近的哈佛拉、夢卡拉金字塔,分別是古夫王的子、孫所建。古夫王金字塔最大,哈佛拉其次。這些金字塔約建於四千五百多年前。我們爬到哈佛拉金字塔內去看,沒看出什麼門道,只知道是個墓穴,裡面可能是存放石棺之處,但是現在是空的。但是墓道低矮、狹窄,且為呈V字形先下後上的坡道,遊客常須彎腰前進,以免頭碰到頂部的石頭。可見當年防範他人侵入是非常嚴密的。實際上,現代人想要進入金字塔的其他各地方,如果想不破壞塔的結構,仍然很難進入。金字塔的許多秘密恐怕還要保持很久,甚至是永恆。 

 

其實進不進金字塔並不要緊,金字塔本身就非常壯觀。光想到需要從一千多公里外搬來近二百三十萬塊重逾二噸的石頭(外表主要是石灰岩、內部是花崗岩),把它們堆疊在一起,形成山一樣高的金字塔,就不得不興嘆。從遠處看,金字塔的邊沿幾乎都是呈直線。但是從近處看,其實它是階梯狀。據說本來是要把外邊磨平成直線,但是只做了最上部就放棄了。工程顯然過於龐大。 

 

金字塔是位在開羅西郊的沙漠裡,從開羅城的方向遠眺,夕陽從塔的後方落下,映照出塔的巨大身影,非常壯觀。由於金字塔的底部四個角分別是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相當精確,從正東方看去,金字塔幾乎呈完美的正三角形。我們參觀金字塔時,風沙很大,讓人覺得狼狽不堪。不知道當年築金字塔時工人們是否也常須頂著這樣的風沙施工,那恐怕是苦不堪言。當人們慨嘆埃及人能建立遠比中國古蹟宏偉、壯觀又能留傳久遠的古物時,我則想,也許中國人是比較務實、理性、人道些吧。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金字塔豈不是更強烈的寫照嗎?也許是「一塔功成萬骨枯」吧? 

 

埃及人有句俗話,說:「一切事物都怕時間,但是時間卻怕金字塔」。當然,這樣誇大金字塔的永恆性,有點像是翻筋斗雲的孫悟空對如來佛的手掌所說的大話一樣。 

 

金字塔旁有個太陽船紀念館,其實這個船應該是叫「聖船」。初發現時船是被拆成一塊塊的,共近千塊,藏在塔旁的大石穴中,上面用好大的石塊蓋著。現代人將木船又拼好,成為一艘不小的船,放在原石穴的上方。這個船應該是讓死者重生以後可以搭船到達「彼岸」。看起來「復活」與「彼岸」等概念,在古埃及的宗教信仰中就已經存在。 

 

哈佛拉金字塔東北側有個人面獅身像,也是很有歷史意義的古蹟。西方稱其為司芬克斯(Sphinx),是按希臘神話故事而取,這個神話故事是否確實是指人面獅身像,我不清楚。人面獅身像是用築金字塔餘下的石塊雕成的,作為金字塔的守護者。一千年後,它已埋在沙裡不為人知,但是據說有位王子在雕像前休息,被托夢告知雕像的存在,並允諾如果他能將雕像掘出,將許以王位。等他為王後,果然將雕像從沙中掘出。人面獅身像的故事不僅一樁。現在的雕像鼻子被毀了容,據說是拿破崙的軍隊用砲彈擊中所致,為的是想找出進入金字塔的秘密通道,結果卻徒勞無功。 

 

法國人在拿破崙時代曾經佔領埃及,只有三年時間,但是埃及人對法國的統治似乎有所肯定,認為他們訂立了一些不錯的法律。此外,不少的法國學者對古埃及文明的發掘與考證出力甚多。十九世紀初,有位法國學者得到一塊羅賽特石碑,因為上面有古埃及文與希臘文,遂得以翻譯古埃及文。其中一項關鍵,據說是發現埃及文中不時出現的印璽符號(大致為橢圓形外框,裡面有象形文,通常是法老的名字,不過法老通常有多個名字,隨需要使用不同的名字)。 

 

傍晚,我們騎駱駝。成群的駱駝用繩子連結起來,每隻駱駝載兩位客人。我和林共乘,她坐在後面。由於駱駝很高,而且這裡是單峰駝,我們很怕會摔下來。尤其駱駝要站起來或要蹲下時,不易平衡,所以有點緊張。不過,看來還好,沒人真摔著。 

 

晚間我們在人面獅身像前看聲光秀。這個秀非常可觀。他們把雷射光打在人面獅身像、古夫王金字塔、哈佛拉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下方神廟的外牆上,並且以人面獅身像做第一人稱,介紹埃及歷史,特別是金字塔與人面獅身像的歷史。 

 

可惜,當天我們大家太累了,遠從臺灣趕來,幾乎兩天沒休息了,好多人都在打瞌睡。加之,氣溫低、風又大,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也許這個聲光秀還需要再做些改進,包括需要各種不同文字字幕,否則好多人都不知所云。 

 

晚間,我們住在Conrad旅館,這是一家五星級旅館,據說也是希爾頓相關企業。只是,第一晚我們沒什麼機會享受它的設備,大家一進房間就準備就寢,沒力氣再做別的事。而且,第二天早上四點就得起床,要趕飛機。 

 

三、驚嘆路克索  二月五日  週六   

 

一早天未亮就匆匆出門,趕埃及國內的班機。好容易趕上了飛機,坐定以後,飛機卻遲遲不動,好像說是電力系統有問題,就這樣耽擱了兩個多小時,機長也未再多做說明,終於起飛了。我心中想,飛機不會中途又出狀況吧?幸好,一切安好,一小時後,我們抵達埃及中部偏南的路克索(Luxor)。這裡古名叫底比斯,曾經是古埃及的首都。路克索位在尼羅河畔東岸,是塊綠洲。當天此地氣溫較開羅為高,不過還不覺得熱。 

 

之前我對路克索這個地名略有耳聞,並不熟知。到了才了解,這可是個重要的古蹟地點。我們先參觀卡拿克神廟。

古夫王的金字塔約是四千五多百年前的建築,卡拿克神廟則是三千四百多年前始建,相隔約一千一百年,其間變化不可謂不大。如果金字塔令人震懾,卡拿克神廟的宏偉也足令人興嘆。卡拿克神廟持續被擴建、修改,一直到希臘托勒密王朝時代仍有所增補。神廟門口有兩排公羊頭的雕刻,有點類似中國帝王陵墓前的「陌上銅駝」景觀。神廟裡面的石柱好多,一般都有二十幾公尺,顯得好高大、壯觀。另外還有方尖碑。據說方尖碑是為了替代金字塔,一樣是崇拜太陽神。由於金字塔耗費過鉅,連古埃及人都吃不消,所以後來不建金字塔了。埃及方尖碑據說約共有106座,但是現在僅剩六座留在埃及,其他散在世界各地。我在巴黎、羅馬都曾見過。

神廟裡雖然不乏仍然昂然豎立著的石柱、石碑,但是同樣可看到許多傾圻的牆垣、石塊,不免讓人興起千年之嘆!有座方尖碑是倒在地上的,是由三千四百多年前的愛吃醋(Hatshepsut)女王所立,上面強調神對她的眷顧。據說是被西元前二十七年時的一場大地震震垮了。那次地震,全埃及都受到嚴重損害,特別是北部海濱亞歷山卓城的一些神廟與宮殿,因此沈於海。

愛吃醋這個中文名字是埃及導遊阿杜所譯,因為滿好玩,大家也就跟著這麼叫。導遊還把Isis女神譯成「意思意思」。 

 

神廟的最裡面靠右邊,有個池子,說是儀式前齋戒、沐浴的地方。其旁稍內側還有個聖甲蟲的雕像,有些人在雕像周圍繞圈祈福。

接下來我們搭小船過尼羅河,先到愛吃醋女王的葬祭廟。這裡的山都是石頭山,山裡似乎到處是古蹟。女王的葬祭廟依山而築,明堂開闊,氣勢雄偉。但是她的雕像與浮雕幾乎全被後任國王(圖特摩斯三世)所破壞。愛吃醋女王是圖特摩斯二世的王后。由於她曾強奪圖特摩斯二世之子圖特摩斯三世的統治權,後來可能被後者暗殺而死。圖特摩斯三世號稱是埃及帝國的主要締造者,武功極盛。 

 

導遊告訴我們,尼羅河西岸是葬死者的地方,拜神則是在河的東岸。古埃及王室將死者的棺廓先置於愛吃醋女王的葬祭廟,舉行葬禮後再送到帝王谷下葬。

 

接著我們到隔一座山頭的帝王谷去。帝王谷據說有六十四個王的墓在此,多半與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II)有關。而圖坦卡門 (Tut Ank Amun) 的墓也在此。導遊沒有讓我們去參觀這個墓,說是今天未開放。但是有人認為主要是因為這個墓要另外收費,較貴。這個墓據說因為其上後來又開挖新的墓穴,被砂石遮蓋住了,未被盜墓者發現,所以保存較完整。 

 

現在來看帝王谷的這些陵墓,裡面東西有限。死者的木乃伊原先就已經被遷走,據說是古代的某個王因為怕這些墓被盜,故將木乃伊集中,另外存放。墓中主要是一方型墓穴,中間應該是放置木乃伊的地方,兩旁都有牆壁浮雕,通常都是對死者歌功頌德,另外就是準備他們要復活所需要的事物。 

 

來此前,三姊夫說,去埃及都是看死人的墓,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實際上來了,倒不會如此覺得,倒覺得頗有收穫,不但是懂得了一些埃及歷史,更重要是可看出埃及古文明與古宗教與其他文明與宗教間的某些牽連。 

 

我對圖坦卡門的岳父,也就是其前任的國王「埃赫那頓」(Ekhenaton)特別有興趣。埃赫那頓看來是個哲學家或宗教家,卻缺少政治家的手腕。他與埃及掌宗教權的阿門神廟的人不和,一怒之下,於是壓抑阿門神,強調獨一的真神,稱之為阿頓。他自己的名字就是意指「阿頓的光輝」,而他原來的名字則是「阿門滿意者」。而他的後繼者圖坦卡門原名「圖坦卡頓」,意指「阿頓的活生生形象」。但是其後由於傳統勢力復辟,年輕的圖坦卡頓又改名為圖坦卡門,意指「阿門的活生生形象」。阿門的意思應該是指太陽神,阿頓其實也含有太陽神崇拜的意味,不過強調其背後的力量。 

 

據說,埃赫那頓是世界上第一位提倡獨一神論的思想家。他所倡的獨一神論後來影響到猶太教的思想,當然也間接影響到後來的基督教與伊斯蘭教。果然如此,他對後世文化的影響可說非常深遠。 

 

我同時也懷疑,這裡的「阿門」和基督教禱告時的結尾語有關。此外,古埃及的國王有幾任叫做「圖特摩斯」(Tut Mosis),尤以圖特摩斯三世號稱埃及偉大君主。這個名字也與「摩西」音近,會不會也有淵源呢?我注意到,古埃及人名字的英文拼法並不完全統一,Mosis有時候也譯為Moses。 

 

離開帝王谷,我們又回到河的東岸,去看路克索神廟。這個神廟與卡拿克神廟南北遙遙相對,距離約是三公里。據說原本門前有條神道,兩旁都是人面獅身像,可直通卡拿克神廟,現在已經湮沒不見。神廟也始建於三千四百多年前。不過,在拉美西斯二世時,曾在南側大肆擴建,因此整體格局有點奇特。本來,從外面看,覺得這個神廟規模不大,但是等進去才知道還是很大、很深。裡面又是許多石柱、浮雕。每個神廟的最裡面,都有所謂聖地(或稱聖殿)。通常從大門直線前進,最裡面就是聖殿所在。聖殿中間通常有個石檯,是放置聖船的地方。

路克索神廟受天災和人為的破壞很嚴重。除了有些浮雕被刮壞之外,有一處整排雕像人頭都不見了,據說是被早期埃及的基督徒所破壞。他們大概認為古埃及的宗教信仰是偶像崇拜,所以加以破壞。另外,神廟上方有些更後期的建築,是伊斯蘭教徒所建。當時他們大概利用既有神廟搭建教堂或修院。但是,當時神廟有相當部分是掩埋在沙裡。尼羅河水氾濫,將廟淹埋了。許多年後才再度被挖掘出來。 

 

我們中午就已經登上一艘「月女神號」郵輪,屬於Sonesta郵輪公司。我們在此吃午餐,接下來要在船上渡過幾天。船很豪華。我們的房間比大飯店的房間並不遜色。我們被安排在頂層艙房,視野頗佳,房內有兩個單人床,房外還有小陽台,可以坐著看船外的的風景。當天晚上,我們開始搭乘郵輪做一趟尼羅河之旅。 

 

晚上,船上有個小型娛樂節目,請了一位身材稍胖的女子來跳肚皮舞。我猜想,肚皮舞恐怕就是要有點肚子才好跳,才容易讓肚皮與臀部不斷顫動,瘦子要跳肚皮舞,恐怕加倍困難。 

 

舞者邀請觀眾上臺共舞。這時候就可以看出東方人的特性。臺灣旅客總是不肯上台,勉強上臺也很別扭。在舞會的場合,白人顯然比較放得開,而且舞也真的跳得比較好。 

 

四、尼羅河上之遊  二月六日  週日   

 

尼羅河很長,是世界第一長河,有六千六百公里長。在埃及境內的部分佔全長的一半不到。但是也已經夠長的了。它有絕對的資格被稱為埃及的母親河、生命線,埃及的人口大概絕大部分居住在尼羅河所形成的帶狀綠洲上。沒有尼羅河,就沒有埃及古文明。 

 

我們因為是搭飛機到路克索,等於已經越過一段尼羅河道,從路克索繼續南行,兩岸景觀其實大致很類似,通常所見主要是帶狀綠洲,再遠處是沙漠與山丘,好像山丘多半是在河的東岸。綠洲上可散見椰棗樹,我們先前以為是棕櫚樹,或許真的有些是,但是後來在開羅時,導遊說那是椰棗樹,可生產椰棗。還有各種果樹與經濟作物,包括香蕉、甘蔗等。導遊還問我們臺灣有沒有甘蔗。臺灣甘蔗可曾經是僅次於稻米的農產品,也曾是臺灣最大外銷農產品。 

 

雖然景色並沒有太多變化,對於初見尼羅河的我們來說,這樣乘船遊尼羅河的滋味是非常美好的。河水清碧,河風吹拂,陽光柔和地灑在身上,船徐徐前進,航向未知的世界。尼羅河看來沒什麼污染,除了停泊地之外,兩岸少見人煙(似乎有法令限制在河旁築屋居住),所以總是可見綠色的原野。船行很穩,絲毫沒有暈船的問題。 

 

六日的清晨六點剛過,就見東邊旭日初昇。我們有幸見到泥羅河上的日出景觀。這時東邊恰好沒什麼山丘,朝陽是從很低的地平線上升起。從晨曦微露,漸漸變成霞光滿天,再來是陽光普照,變化萬千,難以盡述。我們先是在房裡看日出,後來忍不住還是跑到小陽台上,坐在有沙發墊的半圓形藤椅上,裹著大外套,凝望東天。可惜看久了眼睛有點發澀,才又躲回房內。 

 

想想我們運氣不錯,因為另外一側的艙房就不方便在房裡看日出了。由於清晨微冷,我想上到頂層甲板上看日出的人應該也不多。而且,我們也只有這一天有機會這樣看日出,隔天早上,我們雖然還在船上,雖然應該也有日出景觀,但是我們船是停靠在碼頭邊上,兩旁還擠了兩艘郵輪。已經無法從艙房裡看見日出。我回想先前那種愉快的感覺,之所以覺得美好,有部分是因為有份悠閒的心情,我們是在渡假,這天也沒什麼要趕的行程。此外,水上沒什麼雜亂的東西,只有少數幾艘行船,而岸邊也只見綠色植物,沒有雜亂的建築與雜物,都能讓人心曠神怡。只是這樣的享受背後很可能是對人民生活方便的限制。如果是在臺灣,房子很可能蓋到河水上面來了,景物一髒亂,觀賞者心情就會大受影響。六十多年前,英國人在此殖民,他們的享受,是不是以對埃及人的諸多限制作為代價呢?不過,我們今天能有這樣搭乘郵輪觀尼羅河景的享受,倒也可能受賜於他們,是他們立下這套旅遊模式的吧? 

 

郵輪上不僅住得好,吃得也好。多數時候我們是吃自助餐,菜色豐富。偶而吃套餐,會先讓我們選擇餐點。豪華的餐廳、潔淨的桌布與漂亮的餐具,有時候還只點上小燈,營造氣氛。餐廳在船的最下層,從窗口可以看到河水,看到綠波就在身邊蕩漾,感覺很好玩。 

 

船上的服務人員還會在有人生日或特殊紀念日時特別到餐桌前演奏助興。船上另外一團大概是智利來的旅客,有人生日,晚餐時餐廳服務人員還特別為他們演奏阿拉伯音樂。後來我們這團有人也不甘寂寞,也找個理由請他們過來表演。 

 

在船上,我們用餐的座位大致固定。我們這桌有六個人,除了林三哥和我們外,還有位賴教授。他本來在以色列參加一項大型建設計畫,由醫生兒子出錢讓他來玩埃及。他直接從以色列飛來,與我們在開羅會合。他研究希伯來文,在美國大學任教,已經是美國公民,住加州。他似乎是臺灣長老教會的成員,政治立場應該是獨派,但是他並沒有多談他的政治立場,倒是說了許多有趣的歷史、典故與笑話,我們受益頗多。 

 

六日早上,我們在甲板上活動,這種感覺真好,天空很藍,天氣也好。光是看著河水、綠洲與遠處的沙漠,就覺得心情愉快。雖然早上稍冷,但是太陽出來一陣子以後就暖和了。 

 

近中午時,大家聚在甲板上,由導遊介紹埃及。導遊名字叫阿不都拉,我們叫他阿杜,年齡38歲,有頭灰白頭髮,黑膚,大眼、高鼻,有點跛腳,說是二十年前一場車禍的結果。他讀開羅大學中文系,讀了兩年後到北京又待了一年,再回去讀一年。所以他是中文專業,在埃及大概很難再找到比他更好的中文人才。連慧心製作一段介紹埃及的節目就是找他做翻譯。我聽到有別團的導遊,中文就說得很別扭。所以我們算得是很幸運的一團。他很風趣,隨時能開玩笑。他的中文能力足以用俚語開玩笑,甚至還會一些臺語、客語。他介紹路克索,說是「loga-soga」,臺語亂七八糟的意思。大家顯然滿喜歡他的。有人問他有幾個太太,他說有三個,一個妻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將來)是別人的太太。他表示埃及只有七萬人是多妻,而埃及總人口逾七千萬。換言之,多數埃及人是一妻的,只有少數人是多妻。

他擔任導遊已經有十二年,似乎在這行裡很吃得開,門道也很精。他好像到處都有熟人,隨處都有人主動跟他打招呼。不過,他顯然也有一些牢騷,他談起埃及,開頭喜歡說「偉大的埃及」,但是這個話裡不無自嘲的味道,因為他也常會說:「沒有XX,沒有埃及」。我們後來跟著學他說:「沒有門票,沒有埃及」,「沒有廁所,沒有埃及」。 

 

我們也曾看到他塞錢給負責古蹟門衛的警察,動作純熟,如果不是靠得很近,旁人不會發覺。阿杜有時候會用有點嘲諷的語氣描述埃及的警察。他說警察的薪水沒有邊防軍人高,但是他們很多時候買東西是不用錢的。 

 

另外,當有人提到埃及每年有百分之三的經濟成長率時,阿杜回應說,都到了穆巴拉克的口袋裡了。我不知道他這麼講,會否擔心傳到官員耳中。穆巴拉克從沙達特1981年遇刺以後接任總統,連任四屆,好像還想要繼續連任。在都市裡,常可見到穆巴拉克的肖像,掛在路邊,對著路人微笑。 

 

聽到關於穆巴拉克的一些說法,有些人因此慨嘆人類天性的自私、貪婪。其實我並不完全這麼看,我以為像埃及這樣的國家,政治人物想要登上總統寶座,是難如登天,但是要下臺,也一樣是困難重重。這種下臺的困難不完全是主觀的意願問題,會有些客觀的理由使他覺得不能下臺,就像我們抬負重物不能隨意拋下一樣。而在這種兩難的情形下,人的自私心才真正開始起作用,影響抉擇。換言之,自私心的作用並不是那麼明顯的、直接的。如果是那麼明顯,政治人物並不比一般人更不懂得去抗拒自私的惡。一般人常是低估了客觀情況的複雜性,所以批評別人容易,而當他們自己一旦也擁有權力以後,卻往往難以有更好的表現。 

 

也許因為我是學社會學的,總是喜歡擠在導遊身旁,東問西問的,不知道是否會讓他煩死了。不過,在埃及待了幾天,總算對埃及歷史與社會多了一些梗概的了解。我很好奇,埃及人的文化認同究竟是怎麼樣?從阿杜的說法看來,他完全認同自己的阿拉伯人身份,也認同伊斯蘭教文化。他說到伊斯蘭教,基本上是高度肯定的。不過,他似乎並不以賓拉登的作為為然。他暗示是西方媒體渲染,使外界認為阿拉伯人除了恐怖份子外沒有其他可足稱述的事物了,其實阿拉伯人是愛好和平的,阿拉伯人也對文明有積極貢獻。對於後二者,我大體相信。我想他們並不是好戰份子,也不特別凶悍。埃及之行,讓我對阿拉伯人,特別是埃及人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觀。 

 

船在艾斯納附近要通過水閘門。我們運氣不錯,沒有等待就逕行通過。當船多時有可能等待很久。閘門很窄,船須緩行,當船完全進入閘道以後,前後的閘門關閉,水位上升,直到與上游水位一般高時,再打開前方的閘門,船才繼續向上游駛去。這是我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情景。

船稍後又通過另一道橋閘,上面是橋,通行兩岸人車,底下則可供船隻通行。但是當船隻要通行時,橋面必須拉開,而且要使用粗繩控制船行,以免與兩邊岸沿擦撞。這次因為前面有船,所以多等了一陣。船暫停在河岸邊,有小販來賣東西。我很訝異要怎麼買賣。結果他們是把毯子(好像是做圍巾用)包在塑膠袋裡,丟上船來,買者再把錢塞在袋子裡(加上別的毯子或稍有重量的東西)丟下去。最後,有人(智利人)拿了東西不肯丟錢下去,讓小販追著跑,大概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中間有少數幾次,拋上來的東西掉下去了,他們要再撈起來。有次掉在下層的窗邊。我去跟下層酒吧的服務人員說,他們叫我別理會。顯然他們依規定不能允許這樣做生意。但是稍後林還是費了些力氣,攀身到船窗外找到了毯子,本想他們會因此算便宜些,但是他們還是堅持十美元,最後林還是買下了這條毯子。 

 

我不喜歡這樣做買賣,跑到一邊去看書。林和三嫂、哲宇繼續交易。哲宇力大,負責丟錢下去,或是丟毯子下去。因為有點風險,他反而覺得好玩。先前我丟了幾次,有點怕丟到水裡去。後來船開了,哲宇要丟錢下去,雖然改用裝底片的塑膠盒裝錢,還是丟不到岸上。不過,後來發現他們要從水中撈東西,並不困難。他們丟石頭到水裡,讓東西隨波漂向岸邊,再去撿起來,根本不用涉水。 

 

下午三點,抵達Edfu。我們又去看了這裡的神廟。我們乘馬車到Edfu神廟去,遊客太多,形成大家搶馬車的情形。我們一車坐四人,由於馬車少了柵欄,前座的人好像很容易掉下馬車。如果是在先進國家,大概會規定加上柵門。馬很瘦弱,林覺得好不忍。回程時,車伕要求給小費,但是導遊已一再提醒我們不必給小費。我們最後沒給小費,但是心中有些不忍。其實我們有個困擾,就是沒有小額埃及鎊,想給小費有困難,拿出大鈔又覺不甘。上廁所也有同樣的困擾。 

 

這裡是老鷹神的神廟,老鷹神Horus是古埃及重要的神,他是Osiris之子,因為他的努力而使已死的Osiris復活。埃及幾乎有神廟就會有老鷹神的浮雕,鷹首人身,也不知道古埃及人是怎麼想的,會做出這樣的組合。Edfu神廟裡則有一尊立體的老鷹神雕像。 

 

Edfu是古希臘時代的城,這座神廟應該是由希臘統治者所建。希臘亞歷山大大帝在西元前332年開始統治埃及。亞歷山大自任埃及法老,穿埃及服飾。兩年後,亞歷山大去世,由托勒密王朝統治。這個希臘人所建的王朝表示尊重埃及文化,使用埃及文字,並沿襲埃及人的宗教習俗。這座神廟就是此期間所建。我覺得廟裡的浮雕較之前所見要更精緻,光暗的對比、線條的優美似乎都勝於其他神廟。不過導遊阿杜似乎並不如此認為。 

 

晚上,船上又有小派對,船務經理(相當於船長,大概實際上不管輪機事務,工作性質比較接近飯店經理)介紹船上的服務人員,並與大家合照。接著是小型舞會。臺灣旅客也有人上去跳舞,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可以明顯看出東方人對舞會的不習慣。我們喝了雞尾酒,照過相,不久就走人了。 

 

五、船抵亞斯文  二月七日  週一   

 

船隻昨晚沒有繼續航行,早上才出發。我們在船上渡過悠閒的大半天。上午大伙兒聚集在甲板上,聽阿杜說埃及事。河上吹著柔柔的風,陽光和暖地灑在甲板上,大家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有些人玩著大老二樸克牌。時間一忽兒就過去了。 

 

中午,大家在船甲板上吃Barbeque烤肉餐。說實話,烤肉味道不夠香,其他菜色也不怎麼樣。不過,這樣的活動仍然讓人覺得愉快。 

 

船繼續南行,在離亞斯文不遠的地方,從河上就看到我們要參觀的下一站--康曼波(Kom-Ombo)神廟。這座神廟位在尼羅河東岸岸邊,曾因建水庫關係而遷移到地勢較高處。這個神廟號稱雙神殿,兩重規格相同的神殿左右相連,偏北的一邊祭祀老鷹神,另一邊則祭祀鱷魚神。好像在暗示善惡勢力的平衡。坦白說,雖然才回來,我已經不太記得許多廟,到底哪個是哪個了。只記得這個廟裡有些浮雕,畫的是老鷹神與河馬神賽特對抗的故事。好像還有神的出生的故事。廟旁還有口井,我沒弄清楚井是否也是遷移過來的。 

 

七日下午,船抵亞斯文港,停泊碼頭邊。船就這麼停著,直到我們離船。這裡已經是尼羅河郵輪的盡頭,再往上就是亞斯文水壩,下游船隻不能再上行。這艘郵輪將接另外一批遊客,回頭往北行。我們則將改搭火車返回開羅。 

 

這天下午,我們只在碼頭附近逛了一陣,就回船休息。林身體稍有不適。我曾想和路邊的學生攀談,但是語言不通,只有做罷。這裡看到學生的機會並不多。不像在臺灣,到處是學校,也到處是學生。但是,據導遊說,埃及的義務教育是九年,如果學生成績好,可以免費讀到大學畢業。聽來教育福利並不差。不過,我直覺他們的整體教育水平還不是很高。會不會教育制度還未能真正扎根,名義上的優惠,未必人人真能享受?

亞斯文市是埃及南部亞斯文省的首府。雖然大部分也是沙漠,只有河的兩岸有些綠洲,但是看來人口不少,不知道主要是拜水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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