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 二七, 三七,  ........ 告別式, 百日, 終於告一個段落, 日子也掉入寂寞. 以前三個老人一個家時, 即使老公出外打球, 至少有婆婆相伴, 無論她是躺著睡覺, 或在胡言亂語, 仍然是 "存在" 的狀態, 因而不會覺得家裡沒生氣.

婆婆五年前八十八歲時診斷出失智, 緊接著摔斷大腿骨而失能, 本身受盡折磨.  幸虧當初就診的振興醫院身心內科嚴烽彰醫師指引我, 教我要包容病人的非理性行為.  我因而用積極的態度面對現況, 盡量謀求延緩失智病症進行的方法, 也照嚴醫師教導的方法, 和婆婆多說話, 多關心她, 不時噓寒問暖, 也盡量順從她的心意.

雖然婆婆有外籍看護工照顧, 但是主要的責任還是要由自己扛.  如果家人都嫌煩, 或是採取逃避的態度, 看護工有樣學樣, 啟不無法無天?    因此我親自打理婆婆的三餐外加點心消夜, 同時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 無論病中的婆婆怎麼無理取鬧, 我都溫言軟語相對, 也和看護工一起替她淨身浣腸等.  同時我也對婆婆的病情及用藥等, 詳細記錄在筆記本, 以做為對照及參考, 也自書籍網路及相關的講座獲取有關失智症的知識.

當然挫折沮喪的時候不是沒有, 隨著婆婆的病情好好壞壞, 一顆心也上上下下, 真怕自己得了憂鬱症,  尤其在陰雨綿綿的日子, 還要處理被她的排泄物所弄污的寢具, 更是恨不得逃之夭夭.  然而家人和我對她的愛, 終能帶給她安全感, 因而她由經常歇斯底里吶喊的情況漸漸穩定.  而繼照顧她的越南阿雲之後照顧她四年的印尼西蒂, 更是幫了我大忙, 讓婆婆在辭世的前兩年都沒有任何大小病痛.

到目前為止, 失智症是一條無藥可醫的不歸路, 唯有愛能緩和病情的惡化, 也唯有親人不離不棄, 能讓病人活得有尊嚴.  在婆婆比較穩定的時候, 我甚至覺得她會好起來.  的確她仍有記憶仍有判斷, 在緊要關頭, 潛意識仍能發揮力量.  在婆婆往生前一個多月, 她身體已非常虛弱且嚴重嗜睡, 然而因為原先用以讓她農保老人年金入帳的開戶銀行停止辦理該項業務, 不得不連人帶輪椅, 將九十三歲的她推到可承做的郵局另行開戶.  開戶需本人親自簽名, 當郵局承辦員問她是不是要開戶時, 她堅定的答是, 而且在開戶申請書清楚漂亮的簽自己的名字.

婆婆去世前二十幾天是除夕, 兒女孫輩們齊聚一堂圍爐.  當她看到我做的一大桌菜時, 自輪椅上緊握我的雙手, 邊叫我的名字邊說謝謝.  她知道我一向真心對她好, 她明白新衣服新鞋襪是我買的, 她曉得每當我唱歌給她聽時陪她講話時, 都是愛的表現.  雖然我不能分擔的她的失智症, 但是我瞭解她需要愛.

愛是永不止息, 失智症唯有愛.    (Nowhere July 2,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