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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23 16:07:39瀏覽1224|回應17|推薦64 | |
六月是結婚的季節。西方的民間傳說,六月新娘是最幸福的。不知是否真的如此,但婚禮與畢業典禮一樣,都是讓人興奮,給人滿滿幸福感的慶祝。西方的婚禮有個習俗,新娘婚禮當天的打扮行頭裏必須有一點舊,一點新,一點借來的,與一點藍色(something old, something new, something borrowed and something blue)。典故何來眾說紛紜,現今有多少新娘子遵守舊例也不知,但這一點舊一點新,卻讓我很有感覺。人的一生不就是這麼一點舊一點新,新舊層層交疊而成。昨日的新是明日的舊,上一代的新是下一代的舊,各自的價值隨著時光流轉定位。沒有回憶的人生是空虛的,然而一逕活在過去而緊鎖心門,何嘗不是無血色的人生。一點舊一點新,舊是心靈的慰藉,新是現實的腳步,兩者平衡交錯,成就豐富人生。 一點舊一點新,我找出抽屜裏的一樣古董與一支嶄新的筆。古董是我小學時期就擁有的餅乾盒,拿來收納文具用品。一個現代人眼中的老舊餅乾盒,是物質不豐年代孩子的寶貝。這個餅乾盒陪我飛越太平洋,經過無數次搬家,至今依然完好在抽屜裡,是我此生與它難得的緣分吧!從最早的鉛筆,橡皮擦,畫筆,色紙,到後來的各個紀念物,現在躺在盒裏的有大學時期的日記,一支第一代谷歌手機,以及十多年前整修房子的筆記本。這個餅乾盒的價值是有行無市,不會有人與我出同樣的價保留它。 餅乾盒雖然沒有經濟價值,卻有我許多無價的回憶。相反的,這支尚未開封的名牌新筆,卻沒有我任何的回憶,那種割捨不下的回憶。新東西得陪著主人經過時間的洗禮成爲舊物之後,才有屬於它特殊的位置。舊與新,可不是各有勝場,各自精彩。 這篇文章雖然不是用這支新筆寫的,就當作是啟用的開始,是我與它第一個回憶的連結。因為今天寫的六月壽星音樂家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 簡稱舒曼),筆是他生命故事中的要角。 筆,自古是文人的象徵。舒曼於1810年出生於德國,父親是一位文人兼出版商,曾經翻譯不少詩作出版。舒曼在書香的環境成長,自小文采不凡,在少年時期便寫了許多文章故事發表。大學時在母親的影響下念法律系,然而法律不敵他最愛的音樂,最後還是隨著自己的心,改行學音樂,立志當鋼琴演奏家。 可惜他起步太晚,為了追趕失去的歲月,他不當地訓練手指,反而造成一個手指頭永遠的傷害。無法成為鋼琴演奏家,舒曼轉而專心作曲,並創辦樂評雜誌。他的文學造詣,並沒有因為更換到音樂跑道而埋沒。他的筆既寫文章也寫音樂,帶有文人心思的音樂作品十分感性細膩,因此得到音樂詩人的封號。 舒曼也為自己創辦的樂評雜誌寫了許多文章。讓人佩服的是,他與一般樂評人以第一人稱平鋪直敘的寫法不同,他常以兩個虛擬的人物,外向前衛的 Florestan 與内向傳統的 Eusebius,做為主角鋪陳故事,做為介紹音樂家新作品的樂評。他便曾經以這兩位虛擬主角的對話介紹蕭邦的音樂。這種創意的寫法,我本想依樣畫葫蘆寫一小段,但著實沒有這樣的才華,只得作罷。 既是文人,舒曼也有大部分文人深度的感性與豐沛的情感。這些都可以在 Florestan 與 Eusebius 身上看到,這兩個性格迴異的主角,正是舒曼自己性格中的兩面。他出名的鋼琴作品之一大衛聯盟舞曲(Davidsbundlertanze) ,是一部由十八小段組成的鋼琴組曲,按照作曲家的標示,某些小段是 Florestan 的前衛,而某些是 Eusebius 的傳統,還有一些兩者兼具。我想這是他對音樂演進的願景,傳統無可能永遠占優勢,注入前衛的新元素才有走下去的動力。一點舊一點新,音樂的世界裏何嘗不是如此。 或許是如此豐沛的情感與性格中時時拉扯的傳統與前衛,或許是其他的原因,舒曼不到四十歲便爲精神疾病所苦。他曾經自殺失敗,後來住進療養院,46歲在療養院病逝。如此才華洋溢的音樂家卻如此早逝,真令人惋惜。 這兒放的是1901年出生的智利鋼琴家 Claudio Arrau 演奏的大衛組曲 ,我十分喜歡他樸實的詮釋,把這部作品的深度恰當地呈現。這影片有鋼琴家精彩的演出,也有每一個小段的名稱,與舒曼當初標示的 F(Florestan) 與 E (Eusebius) 。
一些傳統一些前衛,一點舊一點新,這就是六月的故事,希望你會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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