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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接妳來, 親自送妳走
2011/06/01 17:52:51瀏覽2338|回應60|推薦193
我以為自己熟悉死亡/ 死別, 但仍無法麻木.
這樣的夜, 難眠; 淚, 難止...... 只為一隻寵物? 不是, 不僅僅是.
再也無法回頭的十五年, 最純粹真摯信任的情感與愛; 我親自送她離開!
我自己下的決定; 一如十五年前我親手抱她進入我的世界.

兩歲時與同齡的弟弟在眷村院子留影; 他們的衣著與毛色多和諧!
眷村早拆了, 發發也走了, 弟弟的青春正好./ 1998


眷村遷健後第一個夏天在新屋, 與婆吹冷氣午睡./ 1999


母親還住院時, 每次見我總問~~
"  我發發孫乖嗎? 她想嗎? "
拾她回家那年, 我間中地開始稱母親為" ", 因為隨著發發的位份如此稱呼.
每回煮餃子, 母親總說:
" 這餃子湯是我發發孫最愛喝的, 我都故意把餃子煮破, 給她也沾些鮮味兒!"


在溫哥華的夏天, 海邊堤岸是我們最愛的散步區域2002


四月底, 每晚她得醒兩次以上. 已無法站立的她, 奮力將身體碰撞地板,借由反彈的力量, 好移動自己的位置, 每每聽到撞擊聲,我心疼不已! 所以只要打樁似的撞擊聲一響, 不管睡得多沉, 總會直覺由床上瞬間起身, 將她攬在懷裡, 真體會出傷在兒身
疼在娘心的境界.........
" 媽抱, 不要再撞地板啦, 要尿尿嗎? "

( 之前曾有幾次她忍不住, 尿在我房裡, 我氣不過指著地毯罵她, 她起不了身, 躲不開指責, 眼巴巴看著我, 所以 到了後期, 她總是盡全力表達.)

一抱起她, 她會由喉嚨發聲, 撒嬌似委屈的哼著, 抗議著無法自主的苦腦.她仰趟在我臂彎裡, 四肢僵直著朝上, 有幾次下樓梯, 我低著頭, 她後腳正好蹬入我的嘴邊, 我止不住想笑, 心想: 幸好是她尿尿前......

初春深夜時分, 屋外常伴隨寒風苦雨, 我身著連帽外套, 將她罩在懷裡, 她眼睛抱歉地望我.我喜歡用自己鼻子碰她的, 她會舔我鼻子回應, 在屋外側院, 彎身遮蔽著她淋不到雨,一手攬著她上半身, 另一手替她後腿位置放好, 然後她忍受關節疼痛, 驅腿放尿.
十四歲之前, 發發從沒有頻尿的問題, 然而到最後這半年,有時一晚三次.
便便更是大工程, 她辛苦.  我彎著腰用雙手撐著她上半身, 她乖 ,盡力像人似的;
用力時還會嗯出聲, 後腿會因著使力提高, 好可愛. 她懂得我幫她, 全力配合.


發發躺在被櫻花瓣覆蓋的側院草地上, 這是四月尾, 已經站不起來. 2011


不能站立後, 我開始真正的餵她, 像餵孩子似. 在牆邊放一個方墊讓她半坐半靠著,
她前腿完全無用, 無法支撐自己, 低頭角度一大, 頭就得埋在碗裡面了. 我一手端碗, 一手用小匙羹幫她將食物挑起, 就近她嘴邊,  讓她省力的進食, 除了四肢關節軟骨磨損, 全身瘦成皮包骨, 她的胃口一直很好.
真得很累了, 但是我很堅持, 因為我知道, 動物的本能是要<活下去>!
牠們不懂得<死能離苦>, 她很努力的活著, 我知道.
但, 白天我上班時, 她要尿尿, 該怎麼辦?
Nana是我主裡的姊姊, 她特地來觀察我帶她的方法, 拿去一副備份鑰匙, 抄下我的班表,
每天我離家後的第三個小時後, 她不厭其煩的登門幫我的大忙. 有時候她進門, 母親
沉睡著, 都不知她何時來何時走的. 她後來跟我說, 其實她抱發發出門尿尿, 心裡有些
怕的, (不是怕被咬, 因為發發認識她, 以前與母親回台北訪北京都是Nana姊來照顧 ),
Nana怕, 是因為發發已經瘦得脫了型. 但有趣的是, Nana抱發發, 這狗兒倒是從未哼
過一聲, 她啊, 只向我撒嬌, 而我辜負了她的信任.......


看, 連腿也因著摔傷而關節附近疤痕累累.

這天是我生日, 上了髮捲, 晚上要出門.


26日與醫院約定在下午五點.  前一天我已經給她洗了澡, 當天下午四點前餵吃晚飯, 飯後便便如往常, 用乳液將她屁屁擦拭清潔, 乾乾淨淨地出門. 其實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真讓我好掙扎, 身體上與心理上都有拉鋸戰. Nana姊六月中回台, 我不能在她臨走前才送發發走, 這樣會令Nana姊內咎的, 我的鄰居眼見著發發尿尿便便的困難度日增,總搖著頭, 勸我
" You should let her down; She is suffering, she is in pain."
( 應該讓她安樂死, 她受苦疼著呢! )
我總是笑而不答, 但是五月二十三日早上, 我撥電話給獸醫, 定約在二十六號.
為甚麼下決心, 選這一天? 也許因為那天我的客人會來拿禮服, 我會在時間上比較
密集, 心比較不慌?  我就是決定了. 定約後的那晚我在飯後告知母親, 當時就落淚了.
" 我知道妳夜裡起來抱她出門尿尿, 這個春天, 妳太辛苦. 我的心掉下一塊......
 十五年, 她是我們家的一員啊, 但是不能賠上妳, 沒有妳, 妳病了, 我也活不了! "

當天在獸醫院, 婆再抱抱......



Nana姊又被我點名, 請求她陪同前往獸醫院. 母親也堅持要送發發.
我將發發抱上車, 想起她初到溫哥華時, 芳華正茂, 常站在後座, 將小腦袋探出車窗,
瀏覽車景, 享受風吹之樂, 如今, 只能虛弱的臥榻, 還要Nana用手攬著, 否則轉彎煞車
時, 都能將她拋下車位.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我想起主耶穌走在維亞特多羅薩 那一路
上的心情, 我這趟車出, 就不會再將我的乖乖再帶回來了! 與她初見, 在眷村破屋同住
的情景;  一幕幕映在心裡. 她這一生, 得到許多許多的愛, 是隻幸福無比幸運的狗兒.
直到躺上手術檯面, 靜脈注射管都插好了, 將狗餅乾送她嘴, 仍然有味的吃著.
當醫生將注射液順著針筒推入, 我遵照醫生的指示, 喚她的名字~~" 發發, 媽媽愛妳 "! 

三十秒不到, 她一直強壯的心跳停止了. 我不顧一切趴在她身上, 哭叫她的名字,
最後再重複告訴她一次~~
" 發發, 媽媽愛妳 "! 


************************************************************************


今早 6 / 1, 信箱裡有一張獸醫院寄來的慰問卡, 所有醫護人員簽名,

並付帶一首詩, 讀來感動溫馨, 雖又流淚卻很得安慰, 抄錄如下:


~ To Those I Love And Who Love Me ~


When I am gone, Release, let me go...

I have so many things to see and  do,

You mustn't Tie yourself to me with tears,

Be happy that we had these precious years.

I give you my love, you can only guess,

How much you give me in happiness.

I thank you for the love you each have shown,

But now it's time I traveled on along.


So given a while for me if give you must,

Then let your grief be comforted by trust.

It's only for a wile that we must be part,

So bless the memories with in your heart.


I won't be far a way, for life goes on;

So if you need me, call and I will come,

Though you can't see or touch me, I'll be near.

And if you listen with your heart, you'll hear.

All of my love around you soft and clear.


And then, When you must come this way alone,

I'll greet you with smell and say: " Welcome home."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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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ash8051&aid=5263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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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雲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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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節哀
2011/06/02 14:04
十五年的相處,真是像家人一樣
他很幸運,有這麼多人疼愛
這樣安詳的走,也是一種福氣
雖然不捨,還是要讓他走
保重!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0:58 回覆:
相處時間短暫, 遺憾!
生活年歲久遠, 悲嘆!
安樂死的確是沒有痛苦掙扎,
三十秒,太快太容易 .......

東村James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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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2011/06/02 13:14

請節哀。

看完全文﹐知道您是如此深愛發發﹐大家都幸福。

我小時候就養了狗﹐十幾年﹐來美時沒帶來﹐沒多久就走了。

所以不再養狗了。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3:22 回覆:
狗的忠誠是多數人無法理解的.
牠們會因思念而早亡, 是真事,
因為主人就是牠們的所有.
詹同學專注教育雙J就已經是大事業了,
紐約養寵物應該是單身人的選擇.
相信盡情傷悲後, 我還是原來的我; 就不知名要多久?

pearlz (民進黨抹黑霸凌WHO )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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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結束
2011/06/02 10:13

我沒有養寵物經驗,也從沒有想要有寵物,畢竟寵物是一個生命。從聽你說發發不能走路開始,就覺得難忍。

15年的朝夕相處,有的婚姻都沒有這樣的年頭就結束了。發發跟著你們從台灣到加拿大,繞了半個地球,生命的開始到結束,都有天路的撫慰,這一生也是值得的。15年對狗的生命是否長壽?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3:15 回覆:
珍珠姊以時間為作標, 切入相處關係;很有哲思!
人與寵物之後間的感情深厚, 因著寵物的情感成份真摯,
另還有一項關鍵~ < 忠誠 >
婚姻關係若只是表面將時間維持長久, 其中滲和著欺瞞不忠與謊言,
那就是自欺, 欺人, 虧負.

十五年算是平均質以上, 明知道她的一生毫無遺憾,
我就是思念與放不下......

divagirl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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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不已
2011/06/02 09:41
理性的告訴自己這樣是為狗狗好的
然而心裡卻有太多的不捨
我知道
有一天我也要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希望那天到來時
我也能歡喜的送她一程。。。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0:40 回覆:
珍惜把握當下共處的每時每刻
把重點放在讓狗兒有幸福快樂的一生

我們是萬物之靈 必能 Over the sorrow,
至少 我這樣告訴自己 .

Jacaranda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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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發發』的事
2011/06/02 09:28
 偷偷的哭了!

昨天,我也夢到往生五年的狗兒子『家寶』。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0:19 回覆:
五年了, 還會讓妳傷悲!
我該怎麼辦?
一定要堅強, 她永遠在我心裡陪著我......

Tomas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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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是對的---不讓生命受苦,將不捨留給自己!!
2011/06/02 09:03

決定飼養時,就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美好時光就是生命曾經存在的價值!!


Tomas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0:14 回覆:
沒錯~決定飼養時,就已經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十四年之後又再一次拿回這心理準備,
理性上也明白 ~ 美好時光就是生命曾經存在的價值;
卻依舊~~ 痛徹心肺.

恰恰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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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2 06:34

我的心也痛起來

想起兩年前 我送肥貓走

別哭太久 會哭壞身體

她畢竟是長壽 陪了十五年

真的 這樣是對的 她也很苦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4 00:08 回覆: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3 20:23 回覆:
明知牠們會先我們離去
但是怎可能因此少愛牠們?
牠們的陪伴與情感是全然的
於是 我們用傷心 眼淚 懷念 償還
恰恰姊 傷懷兩年, 夠了.
第一天哭到頭痛,  後來就知道要節制, 只流淚, 不敢哭.

木頭...速寫人生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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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1 20:44
很感動....
祝福發發  也祝福妳們....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3 20:16 回覆:
木頭總是來早
謝謝妳的祝福
端午愉快

舒姜.瑪琳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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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人的一篇文章。
2011/06/01 19:00

妳好:看見這篇文章,讓我想起兩年前往生我的寶貝狗狗【弟弟】。

生病時,牠也試著堅強的活下去,牠一直等我忙完了,才安靜的

離開人世,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牠雙腳跪下來掉眼淚,好像在跟我

告別,送去醫院四天後就走了,我也告訴牠:媽媽永遠愛你。

謝謝你好文分享


舒姜.瑪琳
天路(今日當如何)(ash8051) 於 2011-06-03 20:14 回覆:
謝謝率真的舒姜 第一個給我留言回應

動物與人的情感交流
最是真誠 毫無利益成份
臨走前的道別 都充滿靈性 珍貴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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