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面臨的最大抉擇，便是選擇創造還是毀滅，去愛或是恨＊

荒漠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澄然終於擦乾眼淚，公車站也近在呎尺。

隨便挑一部待發的夜車，他很快買了車票，壓低帽沿鑽進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將黑色提袋緊緊抱在懷中。

司機們還在抽菸聊天，他不時忘向最前面的時鐘，不安的戒備著，不時把視線投遠到車站前面紅綠燈口，深怕阿姨、姨丈突然出現。

快點！將提袋抱得更緊，他踏踏踏地用腳尖點地數著時間。

「這裡有人～哦～」

一個矮矮肥肥，頭髮稀稀疏疏的老頭想把屁股挪進他旁邊的位置，突然說。

「我去坐那好了。」接著又自言自語，抓著行李袋離開。

在他分神的同時，司機發動車子，關上門，嗶嗶嗶倒退，緩緩開出車站。

通過第一個紅綠燈，他終於放下心拿下棒球帽，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瞪著前方電視螢幕。

螢幕開始有畫面，出現電影預告，他的呼吸和情緒漸漸正常。

他試著不去想他的父母自殺，親戚為了錢對簿公堂，醜態畢露。

他試著不去想藹然～

以後他要叫她藹然，她不再是他的姊姊，而是他要付出承諾的對象。

承諾？犧牲？希望？自從范雨落死後，他一直在想他對藹然有什麼用？

車子以愉快的速度行駛公路上，車外的燈火和車潮，不斷倒退的軌跡，那一條白線。司機轉開音樂，一陣雞腿便當的香味，說話聲，笑聲～

澄然緊抱提袋翻身蜷曲座位中，慢慢，慢慢閉上眼睛。

「小子！到站了！」

他被搖醒，車內空無一人。

「這是哪裡？」

「終點站。你的車票呢？」

把車票交給司機，澄然揉揉眼睛，抓起提袋，還有睡意的站起來，瞇著眼盯著窗外。
典型的小城市，格局一目了然。

過去和現在交錯的建築，幾間超商，幾間旅館，幾家速食店和電影院，郵局，銀行，醫院，藥局～

「ok。」司機收過票，拍拍他的肩「回家過節的吧？」

他抿抿嘴，背起提袋下車。

聖誕節？過年？難怪，這城市，迴盪著，好幾種聲音，如此的歡欣鼓舞。

他在車站附近的自助餐店吃了午餐，邊吃邊看幾個工人吆喝地架起一棵超大的聖誕樹。

「把你的願望繫上去，就會成真喔！」大概發現他的注視，老闆娘端著杯咖啡坐到澄然旁邊「你是哪一家的小孩？這附近的孩子我都認識。」她放下咖啡杯，眼神重新回到他臉上，啐了聲「不會是『天空之城』的大少爺吧？那家有多少小孩沒人清楚，多是同父異母，來來去去沒一個是好東西～啊！除了蔓草和永夕～那兩個孩子真可憐但沒人敢幫他們，一幫害他們兄弟倆被社福人員帶走，搞不好毀了他們的未來。我們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全市的人還能對抗一下～唉～」

天空之城的少爺？漫什麼兄弟？無奈他的理解力遠不如老闆娘說話速度，最後只能搖頭。

「我只是個陌生人，和朋友約好在這裡過聖誕節和新年。」

「這裡？」老闆娘睜大眼睛，然後爆笑「那你真的來錯地方了！這裡的煙火根本是～唉～」

「我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澄然聳肩「學校新學期很快開始，我只想安靜的度過。」

「現在的年輕人真讓人搞不懂。」老闆娘站起來「不過我可以介紹你一家很便宜的旅館。等會你往左走，第一個紅綠燈右轉，很快。那一條路都是旅館但你不需要比較，直接去『菫』就對。那對夫妻是好人！啐！說這麼多，你訂旅館沒？」

「剛好還沒。」他搖頭「『菫』對吧？我知道了。」

「嗯。夏菫的菫，那是一種花。我們這邊有一大片～」老闆娘往澄然身後一指「以前～啊！算了！」

她打住原本想說的話，收拾幾桌盤子差不多要收店休息了。

「謝謝。」澄然道謝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