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醫學年會，會場的人不免注意，有個怪婆婆，在臺大漂亮的國際會議廳以各種怪異姿勢，一邊預防裙下走光、一邊扭著痛腿、一邊拍照，好像初進台北城的遊客。 

其實為了殺時間，空閒之際大夥都在會場與失散同事或前輩相認。幾個兒孫如何？一個月接生幾個？某某近日如何？可說多了也就那些，沒有大成就可言消息又欠靈通的我，想想還是比較適合與花草木石對話去。 

雖然大樓兩側展示成排大型真柏盆景，但城市的盆景畢竟不愛說典故，比起豪華的會場，我更願與多瑙河畔的沁人寒風絮語，與簡樸閒適的自然景致相容。 

西元前15年，羅馬帝國就是看上多瑙河對北方日爾曼蠻族(呵，也就是後來一直要把自己的皇帝也叫"凱撒"的德國人祖先)的防禦價值，而趕走住了400多年的塞爾特人，興建維也納的城牆。最初城牆全沿著多瑙河建築再逐漸加建，1857則因為擴城緣故終於不得不拆除，改為環城大道Ringstrase。 

去看了幾個羅馬相關遺址，一個就在舊皇宮Hofburg走出的聖米歇爾廣場Michaelertor上，另一個在安卡鐘斜對面的地下。由於到達博物館太晚，面無表情的維也納博物館管理員杯杯揮了揮手，特准免費10分鐘參觀完畢。 

在維也納亂逛那幾日，惦記著要去舊多瑙河畔的我終於如願以償，搭U1地鐵穿越多瑙運河底下來到了Alte Donau(Old Danube)站，暖冬中的歐洲正好預報了維也納春天的第一道寒流。還未出站，已見窗上冰晶閃爍，風拍玻璃發出陣陣邀請的聲響。這沒有遊船的冬日，讓哈布斯堡王朝時期商業風光繁華的多瑙河更顯清朗明亮。惟寒風穿縫入衣，把全身傢伙都用上，還是哆嗦成一團小冰肉球。 

為了解凍，冰肉球們被迫不敢久待逃回地鐵站取暖。隨行兩人早已大呼救命，可我真不捨在涼意間自成氣派的蘆葦，與繞著枯枝比菟絲花還纏綿的常春藤，更不捨尚未清楚記憶的波光。 

次日晨起準備離開維也納時，第一場雪也悄然來臨，像是聽見了孩子的苦苦呼喚。出城後我們在奧地利如詩的丘陵間高速穿梭，下到梅克再往北前往瓦郝溪谷，更與多瑙河的源頭靠近一小步。

那兒是指環歌劇所本，12-13世紀日耳曼史歌"尼貝龍之歌"Nibelungenlied傳說中的屠龍少年英雄齊格飛離開現法國Burgundy往東歐冒險經過的地方。這充滿傳奇故事的山谷，2000成為世界遺產，那日朦朧中也大方回應我們以熱烈的擁抱，送上一場撲面刺痛皮膚的熱烈寒風。 

雖然溪谷裏遍山坡地葡萄藤還處於枯萎，多瑙河水其實也完全不藍，曠野裏則寂黃多於紛紅，但寒風中，墨綠的上升氣流還是宜於深深呼息。

蜿蜒於河岸的公路帶我們繞過一個個有著古城的山頭，而我們的目的還在更前方，另一個不讓我去就會翻臉的好地方。賣個關子，下回談。

總之，心不在焉的醫師在醫學年會時而與推廣人類乳突狀病毒疫苗的澳洲外賓論討論問題，時而腦袋還停留在假期當中，彷彿唱戲卻走了調，倒也是糗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