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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時代,該不該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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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時代,該不該信佛?

原創 市井財經 2017-11-01 12:29

2011年4月15日,北京龍泉寺,兩位僧人在院子裡同行。對他們來說,寫博客、做動漫如同如日常行立坐臥


■文|市井財經專欄作家 趙家鵬

互聯網為這座復建不過十年的寺廟帶來了新奇的神話,傳說中的龍泉寺方丈學誠在現實中是一位20萬粉絲的大V、點擊量超過1500萬次的博主,甚至還是一部靜幀動畫片中的主角原型。更重要的是,無數「高科技義工」簇擁著他共同見證了這些數據。

閉上眼、手拉手,結伴從傳說是1000年前建造的拱門中魚貫而出。按照領路者的指引,他們將在沉默中圍著寺內佛殿繞行一圈。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披著一件黃馬甲,在北京西部山區寒冽的冬日,馬甲背後「北京龍泉寺」五個紅字分外明顯,這是寺廟提供給週末義工的統一制服。

義工之間不分男女都習慣互稱「師兄」。過去數年中,龍泉寺確實有義工剃度出家,其中有一些被認為擁有名校背景,龍泉寺因此被媒體冠上「北大清華分校」之稱。

這當然是誇張,但互聯網為這座復建不過十年的寺廟,確實帶來了新奇的神話。

經常到這裡參加活動或擔任義工的居士有8000餘人,皈依居士兩萬人,其中一些人還來自海外。數量龐大的義工如同小蟻雄兵

比如僅為方丈學誠微博提供翻譯服務的英文團隊,人數就達到近20人;

為了校對學誠出版的博客書,寺裡請了一批又一批的義工,至少校對了幾十遍。為了確保「的地得」使用正確,還專門請了一位北大中文系義工盯這件事;

在學誠主持下,龍泉寺2011年成立了信息技術組以及動漫組,它們為龍泉寺和學誠的互聯網形象提供著支持。

方丈學誠是一位20萬粉絲大V、點擊量超過1500萬次的博客甚至還是一部靜幀動畫片中的主角原型。更重要的是,這些義工簇擁著他,共同見證了這些數據。

新與舊在龍泉寺對比強烈留給遊客免費上香跪拜的佛殿佔地侷促,保留著舊時樣貌,東邊新建的教學樓與居住區則佔地廣闊。

走在龍泉寺內的主要道路上,連排擺放著徵集配音、編導、後期製作的告示以及邀請參加義工活動的通知,氣氛恍如大學校園招新。

「帶好相機、錄音筆等,做好記錄,以便寫報導」

龍泉寺重建於2005年,「生長」卻始於2007年。寺廟的規劃藍圖在這一年開始變成現實。佛、法、僧、事業四大功能分區取代了以往禮佛為主的舊時廟堂。僧俗之間,在空間上的區隔在龍泉寺中逐漸淡去。

新一代的佛教徒面臨的挑戰截然不同:當互聯網時代來臨,佛教將何以自處?「宗教傳播要掌握時代最先進的傳播工具,這是毋庸置疑的。」學誠在一次發言中如是說,他搬出羅馬教皇在1989年發出的「要求教會及教徒與計算機文化共處」的號召作為佐證。

好學的學誠可能是大陸佛門中掌握新技術最早的人之一,並嘗試利用技術,讓自己主持的寺廟走上現代化。1989年,他主持莆田廣化寺時,就邀請了新加坡的法師過來開辦了電腦培訓班。不過,這種器物上的進化,當時並沒有改變學誠的生活與視野。

直到2006年,學誠才會在出差時記得帶上筆記本電腦因為他要開始寫博客。

這不是一個主動選擇,是一位新浪的朋友開通域名後,將博客地址送上了龍泉寺。學誠不好拒絕,作為出家人也不好敷衍。於是他想了一個辦法:把博客當作網站,分成十個欄目,主要交給弟子們去寫。「變形」就從這時開始被外人注意。

開通四個月後,學誠博客已經發表200餘篇文章。有出版社圖書編輯上門邀請學誠出書,學誠會說,可以先看看博客上的文章有沒有出版價值。

圖書編輯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發現學誠像媒體主編一樣提出了博客寫作方針,要求弟子們按照生活化、大眾化的方式,記錄佛法開示、報導活動。他負責審定文章內容,自己也會更新博客,並與弟子交流寫博客的心得有位弟子為了寫一篇博客,從晚上10點工作到凌晨4點,學誠還算了算,「按我們過去寫博客的經驗,每小時500字,算是正常速度。」

在博客熱潮逐漸褪去的今天,學誠博客依然保持著每天更新一篇文章的頻次。與其說這是學誠對互聯網的個人認知方式,不如說他在依靠這種已經稍顯過時的網絡平台,為弟子營造一個入世的通道只要出門拜訪社會賢達,學誠幾乎都會帶上弟子,讓弟子「帶好相機、錄音筆等,做好記錄,以便寫報導。」在龍泉寺,這被稱為另一種修行,名叫「博客法門」。

一個關於寺院的週年大事回顧視頻,從粗剪到完成,經過200多次修改

2008月8日,北京奧運會開幕的當天,學誠指導弟子和義工開通了龍泉寺自建的網絡平台「龍泉之聲」。龍泉之聲很快顯示了網絡傳播的現實意義,通過自建的網絡社區和活動報名平台,龍泉寺有效地聚攏了越來越多的信眾。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龍泉之聲也出現了看起來「踩點」精確的快速擴張比如這一年的8月24日,也就是奧運會閉幕當天,龍泉之聲推出了英文版。2013年時值中韓建交20週年,龍泉之聲韓文版上線。

這些精確「踩點」,起初並沒有經過一個通盤計算,只是一系列個人化細節互相勾連之後發生的變化。

龍泉寺最早的一位韓語翻譯義工,就是在福建莆田廣化寺皈依的當時學誠還在福建當地。另一位日語翻譯義工,來到龍泉寺的機緣是這樣的:家人送給他一本學誠的博客書,受到感召之後,他產生了到龍泉寺做義工的心願,於是登錄龍泉之聲報名參加義工活動。一批這樣的日語翻譯義工被聚集在一起之後,負責人覺得要先讓他們融入團體,有佛法上的提升,才好切入正式的翻譯。

一天,寺裡組織了一次與龍泉之聲英文版負責人的溝通,沒想到這群日語翻譯義工對網站建設產生了極大興趣。就這樣,推出龍泉之聲日文版提上了日程。

這些外語翻譯會普遍碰到的問題是,開始感覺非常困難,因為自己對佛法一點都不懂,所先參與翻譯,一看不行,回頭再去學習佛法,一邊學一邊翻。從功能上來說,這與「博客法門」的修行多少也有點相似。

對新技術的敏感,似乎與人們對學誠身份的想像相去甚遠。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學誠一度是twitter的使用者,並且是微博的最早一批用戶。甚至,他還用過曾經流行,現在已經消失的飯否。

2009年他開通了微博,變形再一次水到渠成地發生。在翻譯義工的幫助下,學誠接連開通了八種語言的微博,最主要的中文微博至今積累粉絲超過20萬。

而負責發佈這些內容的微博團隊,每兩週開一次例會,他們稱之為「多國峰會」。

其實這些義工最初被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人員並不齊整。負責翻譯俄文的義工,翻譯學誠二三十字的微博,起先要花費一個多小時。

學誠在微博上發佈的內容包括個人感言、回覆,以及來自龍泉寺動漫組的動畫短片在這部號稱全球首部面人微動畫《師傅,讓您久等了!》當中,學誠變成了白眉長鬚、循循善誘的老和尚2011年,龍泉寺成立了專門的動漫組,與之相對應的是,相關視頻產品陸續上線,其中不乏由寺院法師主力完成的。

一個關於寺院的週年大事回顧視頻,從粗剪到完成,經過了200多次修改。每想起一件大事,就改一次;每遇到一個技術問題,又要改一次。改到最後,一位法師累到幾近崩潰,最後,徹底放下了自己的審美。

當然,一些同修也覺得,「誰又能說這不是一次自我的昇華呢。」在這方面,學誠也顯得頗為熱心,一次在外出路上,學誠問:「我們這幾年的建築資料做一張DVD夠不夠?」「穿插上故事,應該是夠的。」有人回答。「這個做了也很有價值,工程部、教化部、弘宣部、慈善部、文化部,一個部一個部地做,學修處的碟片做得非常好。」學誠評價道。總之在外界看來,龍泉寺已經不明覺厲。

2012年2月,一位遊客正走進龍泉寺,而此時和尚們早已通過互聯網走出靜靜的山門,融入凡俗眾生。

龍泉寺更像是一張白紙,基礎薄弱但給人足夠想像空間

學誠這裡說的工程部、教化部等等,是龍泉寺的內設機構。許多還是龍泉寺所獨有的奇特存在。這些部門的出現,是龍泉寺變形的基礎,當然,它們也是學誠長久以來一個想法的階段化呈現。

學誠少年出家,在改革開放後佛教教育復興之時,他是第一批受惠者,並獲得了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朴初的青睞。1988年,23歲的學誠考上研究生,並在出家六週年的紀念日這天,在廣化寺升座成為中國大陸年紀最輕、學歷最高的方丈。四年後,他又當選為中國佛教協會副秘書長,進入了這個國家最高級別佛教管理機構。與當時普遍年邁的法師相比,這位年輕且富有權力的僧團領袖,看上去的確與眾不同。

經歷了佛門與國家的同步轉軌。在1992年之後,佛門商潮泛起,但學誠有自己的主見。

他在1993年夏天和一位佛學院同學的談話中揭示了他在廣化寺的努力:儘量擺脫商業味,而以法味為導向;不收門票,僧人的生活區、修行處不給遊人參觀。1998年,他傚法河北柏林寺舉辦了首屆佛教夏令營。

此外,「學院叢林(佛教中指寺廟)化,叢林學院化」的提法,在那時已成為學誠的理念,而十幾年後,他將這些理念從福建的鳳凰山,搬到了北京的鳳凰嶺。

2001年,一位名叫蔡群的居士和在當地擁有管轄權的西山農場簽訂了一份修繕龍泉寺的協議。

在此之前,當地為了創收,傾向於進行旅遊商業開發,一些開發商對這座遼代遺存下來的古廟遺址表現出了商業興趣,但蔡群說服地方管理者,她希望用她的方式改變這個地方。

這個上海來的企業家住進了山裡,成立公司、投入了200萬修繕寺廟。當地村民至今還對她的到來唸唸不忘,同時崇拜、疑惑與不解: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突然一個人跑到山裡修廟,這是為什麼?

在對外自述中,她是一位上世紀90年代初經商發跡的幸運兒,同時也是一位渴求精神信仰的知識分子。

在走過了一段曲折的尋訪道路後,她帶著自己的金錢與世俗影響力,登上了尚未受到商業吞噬的鳳凰嶺,搭建了住所,隱居修佛。當她注意到不遠處掙紮在旅遊開發中的龍泉寺後,她開始希望為佛門做些事情。

蔡群在龍泉寺下一個人修行,學誠正帶領他的僧團北上。

2002年,學誠晉身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他操著一口閩南腔的普通話入京,中國佛教協會所在的廣濟寺成了他常用的辦公地點。

在此處,學誠結識了蔡群。蔡群的事業或許令學誠心有慼慼早在1984年,當求學中的學誠目睹北京高素質人才密集,北京居士們卻要跑到外地寺廟求法時,心中已許下未來要在北京建立一個大道場的願望。

第一次見面的不久後,學誠與蔡群進行了一次約談,當時他正在考慮中國佛學院的新址,他希望能把龍泉寺變成一個宗教活動場所。蔡群認同了這個想法,但也開出了前提條件:學誠親自來做方丈。

學誠謹慎地答應了下來,他並未料到,蔡群的辦事速度如此之快。至2004年,龍泉寺佛殿修繕完成,一年後蔡群獨自辦好了與宗教場所資質相關的一應手續,將龍泉寺的管轄權免費讓渡給了學誠的僧團。

此時,學誠任陝西法門寺方丈不過一年,龍泉寺成為了他主持的第三座寺廟。與之前的兩座廟盤根錯節的傳統與影響相較,鳳凰嶺上的龍泉寺,更像一張白紙,基礎薄弱但能夠給人足夠想像空間。

從主持龍泉寺直到今天,學誠也在按照自己的理想對龍泉寺進行改造。如今龍泉寺的建築面積已較蔡群復建時擴大了許多,舊佛殿未加增蓋,用作教學與會談的樓閣拔地而起。

「金剛」 變形不在當下,而是從很久之前就已發生

在與徒弟的對話中,學誠傳遞希望能「把廟辦成大學」。在龍泉寺的教團活動中,依照信仰深度不同,分為結緣型、正信型、深入型以及研究型四類教育體系。

為了配合教育系統的建構,2009年後,學誠將龍泉寺中的科層制組織結構發展臻至完善,劃分了六類部門,負責從傳統寺廟接待、施工、教育到具有現代色彩的宣傳與網絡建設等工作。

在大部門之下,設有數量不一的分支機構,如DVD製作中心、翻譯中心等下轄在文化部;仁愛慈善基金會歸屬慈善部;教化部設有對應機構提供佛學、心靈關懷、文化、藝術、職業教育等教育產品。

聽起來,龍泉寺更像一個佛陀注目下的文化綜合車間。

學誠雄心勃勃的實踐,在2010年遭遇了尷尬。一名叫做柳智宇的北大畢業生,因拒絕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全額獎學金,進入龍泉寺成為居士,使龍泉寺成為了輿論爭吵的焦點。

鍋蓋一點點被掀開,關於龍泉寺藏龍臥虎、眾多高材生在此出家的傳聞流傳開來。世俗的矛頭指向龍泉寺,有人開始批判學誠的「高材生人才戰略」。

學誠試圖在一些場合說明,文化程度並不能決定佛法修為,但辯解的聲音微弱,人們更喜歡談論這位少年出家的高學歷僧人所主持的高科技寺廟,究竟如何神秘奇詭。

但是世人不知,「金剛」變形不在當下,而是從很久之前就已發生。

本文來自2013年《壹讀》雜誌,市井財經經作者授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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